“途中遇事,略有耽搁。”唐无戮寥寥几言算是交代过自己的行程,“柳大夫别来无恙。”
柳阔一面整理着桌上散落的药方,一面笑着回答:“劳你挂心,一切安好。无染在里院,伤都处理过了,只需再安分卧床休息几日。”
“有劳大夫,在下替师弟谢过大夫照拂。”
“哪里的话。难得朋友一场,客气什么……”
唐无戮简单和柳阔打过招呼,转身便往里院去了。里院清净得很,路边只用瓷盆栽了少许柳阔闲来侍弄的药草,很是清幽。大老远的唐无戮就听见自家师弟给针灸扎得哼哼唧唧的声音,走近了推门而入,更是看见他正姿势扭曲地趴在床上,背上几乎给扎成刺猬。
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怕是又拿谢道长的事和柳阔打趣了。
见唐无戮终于赶来,唐无染简直像溺水之人揪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在床上拧来拧去两眼放光:“师兄!”
“站有站姿,卧有卧相。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唐无戮一开口就是冷淡斥责。“莫要让外人看去我唐门弟子的笑话。”
唐无染心底暗自埋怨师兄墨守成规,面上却不敢显出半分不满,只在喉咙里含糊嘀咕两声伸手去拽挂在床头的衣物,摸索两下从夹缝里抽出一封信来。唐无戮接过信件,翻手一看,确认上面阴阳面具的暗纹无误,将信件揣进怀里:“虽说中途有失误,但总归没出大岔子。你才入逆斩堂不足一年,此番任务完成的勉强算过关。”
唐无染一听就知道这是向来严苛的师兄正拐弯抹角地表扬他,登时乐得弯起眉眼。但是想想师兄同他一般年纪时的作为,又笑不起来了:“我再努力,又哪有师兄厉害呢。”
“你我不同,如何比较。”唐无戮将信收拾妥帖了,交代道:“你且安心养伤,莫要落下病根。我先行一步。”
他言罢转身出了屋,到医馆正厅门口又迎面走来先前那个险些撞了他的五毒。他正和柳阔道别,说话间五毒突然插了一句:“你受伤了?”
唐无戮的手肘下意识地压向腰侧,做出防备姿态,转头看他一眼。柳阔面露讶然向唐无戮递去询问的目光。
五毒似乎没有看懂唐无戮眼里的戒备,神色温和地问:“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
“多事。”唐无戮冷冷睥那五毒一眼,只掷下两字,回头和柳阔道了声后会有期便出了医馆。
五毒愣在原地:“……诶?”
柳阔噗嗤一笑,对那五毒摆摆手:“无戮就是这幅性子,你别见怪。”
“……喔。”五毒点点头,还是颇为担忧地朝唐无戮离开的方向投去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诡变千机
唐无戮当然不会任曲令云查看他的伤势。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伤不为任何外人察觉。
这伤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东西。毕竟自家事情,只能闭上门自家解决。
幸而唐无戮身上常年大小伤口不断,自己也学了几手应急的医术以备不时之需,否则就这么拖着腰上的血窟窿赶路,哪里撑得到现在。
乘飞鸢回到堡里,他第一时间便将信件交给了师父,随后自己回住处重新处理腰背上的伤。
解开纱带,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然停止渗血,只是粘住纱布的地方经他这么一撕又崩裂开来。
近距离吃下一记追命箭的感觉并不好受。说来他还得谢过对方箭簇上不曾上毒。
用棉布拭过溢出的鲜血,他简单粗暴地将烧酒浇上去消毒,取了愈肌生肤的药物涂上。
药膏乍一触伤口便是火辣辣的疼。唐无戮面无表情地忍痛给自己上药,脑海里开始想些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念及受伤便不禁忆起那些和蛊医成双出入的同门,想到蛊医,眼前又浮现出今日早晨那个五毒温和的神情。
……还是罢了。情缘此物脆弱又麻烦,时刻需哄着护着,又要小心叼在嘴里警惕着莫要给人夺去了。如此想来,倒不如独自一人来的痛快。
一边思绪四处发散一边处理完了伤口,唐无戮把上衣穿好。只是以破军式服大敞的领口,怎么也藏不住腰腹间雪白的纱带。他有些头疼地拉拉衣襟,最后决定若有人问起,便说是飞鸢故障时摔的。
看来换一身保守式服的计划需提上日程了。
方整理好装束,禁闭的房门便被人敲响。门外的人喊了一声无戮师弟你在么,竟然就不等唐无戮回答,自顾自地推开了门。唐无戮早在听见有人脚步声时就迅速将柳阔赠给他的药物塞进不起眼的角落,转身看向来者。
来人也是一身墨色配藏蓝的衣装,神情明显十分愉悦。见唐无戮的冷淡神情,调笑道:“师弟怎么老板着一张棺材脸,小心将来讨不到媳妇。”
“有劳师兄费心。只是师弟功业未立,无以成家。”唐无戮沉声应答,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来者是堡主唐傲天门下的千机弟子,唐无忧,在无字辈一代中也堪称翘楚。平日里为人尚算和善,与不少师弟师妹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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