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王太后抬手打断了陈阿娇，缓缓说道：“哀家问你，三日前，皇上去上林苑骑射。在皇上启程之前，是不是你，乘坐皇上的副车，先行开路的？”
“微臣是奉旨，率领骑兵先到上林苑探路。”
“那么，途中遇到江都王，他和所有的随从，都以为那是皇上的车架，在道旁向你下跪迎驾，你为何视而不见，纵马而过？”
韩嫣仍跪在地上，平静地说：“微臣身负皇命，完成皇上的旨意要紧，无暇顾及其他。”
“混账！”陈阿娇厉声道，“江都王是皇上的亲叔叔，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如此骄纵，连江都王都不放在眼里么？！”
与陈阿娇的气急败坏不同，王太后的语气仍是平淡而威严：“这么说，韩嫣，你是认罪了？”
“太后认为微臣有罪，微臣便有罪。”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丝毫无关的事一样。
陈阿娇转向王太后：“姑母！您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王太后继续对着韩嫣说：“太皇太后刚刚去世，她的儿子江都王就受到这样的待遇，身为皇上身边的近臣，你的态度，在臣子们眼里，就代表着皇上的态度，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皇上的声名？”
韩嫣怔了一下，旋即低下头，淡淡道：“只要能平息江都王的怒气，微臣愿意承受任何责罚。”
“嗯。”王太后点了点头，“那就……按照逾矩不规的罪责处置吧。”
陈阿娇道：“逾矩冲撞亲王，按律，应行鞭刑。”
王太后轻轻咳嗽一声：“咳，哀家尚在为太皇太后服丧，见不得血光，阿娇……”
“臣妾在。”
“你代替哀家监督行刑吧。”
“是。”陈阿娇得意地冷笑一声，斜睨着跪在殿前的韩嫣。
位于北门的刑场，是一片十分开阔的地区，地面全部以青石铺就。
四面高高的宫墙，使得整片刑场看上去，像是一座巨大而又压抑的囚笼，上方压着低暗的一方天空。
午后，天色突然暗了下来，阴沉沉的乌云缓慢地倾轧下来，分外压抑。
刑场的正中间，放着一架巨大的刑具。
刑具的两边是两根直径足有八寸粗的木桩，那木桩树立着，直冲天际，上面钉着碗口粗的铁锁链。
两条锁链的一头，被深深地打进了木桩里，而另外一边，分别牢牢地扣在韩嫣的手腕上。
韩嫣□上身，跪在两根木桩中间。
因为手腕被铁链狠狠锁住，被分别拉向两边，所以他只能以一种相当无助的姿势，跪在地上。
空旷的刑场上无遮无挡，除了被禁锢在刑具上的韩嫣之外，就只有一个蒙着面的行刑人，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刑场边的回廊上，陈阿娇带着几名侍女，缓步走了过来。那侍女的手上，还拎着一个木桶，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陈阿娇踱步到韩嫣身边，冷笑道：“大汉律法，逾矩不轨，重打二十鞭。皮鞭以牛皮制成，外覆羊骨，只三鞭，受刑之人便会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若是打上三十鞭，大有可能骨肉分离而死……啊，不对，若是三十鞭的话，恐怕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呵，本宫倒是很想知道，你皮溃肉烂的样子，皇上可还喜欢么？！”
韩嫣只是低着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陈阿娇又笑道：“如此镇定，该不会是想等着皇上来救你吧？你受刑的事，由太后亲自下令，皇上根本不知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韩嫣微微抬头，冷冷道：“所有罪责，微臣一人承担。”
陈阿娇抬了抬手，那手持木桶的侍女走上前，将木桶放在了行刑人的面前。
陈阿娇笑道：“那木桶里，是本宫命人熬制的辣椒水，用的，是蜀中最呛口的辣椒，以滚烫的红油熬成，带刺的皮鞭上，若再沾上这辣椒水……啧啧，这一鞭打下去，就不知道韩大人，还有没有力气嘴硬了。”
说着，陈阿娇转向行刑人：“沾上这辣椒水，给本宫重打三十鞭，有任何差池，本宫自会担待。”
“是。”行刑人低头答应。
“轰隆隆……”天边传来一声闷雷。
侍女抬头望了望天，对陈阿娇说：“皇后娘娘，看天色，怕是要有暴雨，娘娘去那边的回廊避避雨吧，不妨碍看行刑的。”
“嗯。”陈阿娇点了点头，率领一众宫女太监坐到了回廊下。
只过片刻，一名太监高声道：“时辰已到，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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