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塞巴斯的素斋能入口,出门在外,西门吹雪也只用这两样。不是习惯,只是固执而已。
陆小凤看这面前的菜完全没有虐待自己的打算,拉着花满楼一起坐到西门吹雪那一桌。
陆小凤的眼角微微抽搐,最后挣扎了一下仍是不死心的问道,“我说西门,难道你就不能换一个条件。”
菜还没有上来,西门吹雪眼中透着些许笑意,他淡淡的说道,“不能。”
陆小凤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早知道这人说出的话就像开了弓的箭不会回头,却仍是想要尝试一下。伸手留恋的那两撇被修理的整齐的胡子上最后的摸了摸,摸了又摸。
西门真是的!唉,亏自己还以为他是自己这一堆朋友里最正经不过的。
转头正当陆小凤想问花满楼身上带了匕首没有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发生一阵骚动,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
一个人踉跄的从门外冲了进来!一个浑身带血的人!
江湖永远不缺少血腥与杀戮,在这个客栈里的人也并不止那些寻常进来用餐的百姓,但在看到这个血人的刹那,所有人都从心底感到一阵寒风吹过。那种骨子里散发开来的阴寒让人手足冰凉。早春已经过了许久,但带着烈焰的夏日在这一刻离人们似乎还有很久远的路程。
塞巴斯蒂安双眼漠然的站在西门吹雪身后,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真是肮脏又卑劣,打扰了少爷的用餐。
但看到那个毫无影响将小二手中不断颤抖的托盘放在桌上的男人,塞巴斯危险的眯了眯眼。
——竟然又失礼了,自己这个执事,太不合格了。
陆小凤自从那个血人进来他的目光就凝在了那个人身上!
陆小凤从来不曾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过这么多的血!他的朋友里从来没有一个人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另一个人。想要将一个人变成这样,他的身上起码要有十几道又深又准的伤口对着各处经脉皮肉而去。
这样的手法从来不止是为了杀人,更多的是为了折磨一个必将死去的人!
就在这时这个血人也看见了陆小凤,他突然冲过来,冲到了陆小凤的前面,用一双已被鲜血染红了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肩,喉咙里“格格”的响,像是想说什么。
可是他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的咽喉已被割断了一半,但他却还活着。
这是奇迹?还是因为他在临死前还想看陆小风一面,还想告诉陆小凤一句话?
陆小凤看着他狰狞扭曲的脸,突然失声而呼:“萧秋雨!”
萧秋雨喉咙里仍在不停的“格格”直响,流着血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恐惧、忿怒、仇恨。
陆小凤道:“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萧秋雨点点头,突然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呼,就像是一匹孤独、饥饿、受了伤的狼,垂死前在冰天雪地中所发出的那种惨呼一样。
然后他的人突然一阵抽搐,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鞭子,重重的抽在他身上。
他想告诉陆小凤的,显然是件极可怕的秘密,可是他永远说不出来了。
他倒下去时,四肢已因痛苦绞成了一团,鲜红的血,已渐渐变成紫黑色。
当陆小凤再次从外面回到客栈,西门吹雪还在吃着他的白煮蛋。
弹滑软嫩的蛋白包裹着橙红色的蛋黄,每吃完一个白煮蛋便喝一口杯子里的白水。西门吹雪吃的不慢,桌上已经堆了许多被剥开的蛋壳,但显然陆小凤回来的更快!
陆小凤的脸色并不好看,至少比之前与西门吹雪说话时更难看一些。西门吹雪与塞巴斯并不清楚陆小凤追出去遇见了什么,但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花满楼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能让一个时刻觉得人生充满美好的人没了笑容,那一定不会是好事,更不是什么能让人感到快乐的事。
陆小凤直接走到西门吹雪面前,他的手“砰”的一声用力撑在桌上,震得摆在桌子上的东西都挑了起来,但他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冲着小二喊话,但陆小凤的视线却明显看着西门吹雪。他说,“小二哥,给我拿把刀来!我现在就把我的胡子刮了!”
是刮胡子而不是刮眉毛,至少少了两撇胡子的陆小凤还能见人。
见那个躲在暗处的青衣楼主人!
陆小凤和花满楼走了,在陆小凤将那两撇胡子仔仔细细的刮干净以后。
他知道西门吹雪不会和他们一起走——花满楼也不会,这两个人在一起虽然不会动手,但却是比打斗更让人尴尬。
这两个人走的本来便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其实认真较来三人里反而陆小凤才是那个真正与另外两人最不相同的一个,毕竟无论是花满楼还是西门吹雪,本质都是极尊重生命的人。而这样的两个人却都是陆小凤的朋友!命运实在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东西。
塞巴斯轻叩门房,待得到西门吹雪的允许后才进入,“少爷,今日之事,我已传讯给管家。”
西门吹雪将手中的白绢换过继续擦拭剑身。他淡淡的点头以示自己听到了。
出门是为了杀人,身上自然不会带多余的东西,没有账册需要看,也没有琴音来散去身上多余的杀气。西门吹雪所有的时间便都倾注在了乌鞘剑上。这又是让塞巴斯无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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