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玄同微微偏过头,懒声问,却见一名侍仆指着墙边剑架上那柄自己方才挂上去的剑。
「殿下,这剑、剑柄上的剑穗……落了……」发现那柄玄同使惯了的长剑上本该有的一绺银朱色流苏不知何时从剑柄末端脱落了。玄同看清,不大紧张,只是沉默了一会,略略回想起来。
「许是落在练武场了,明日再寻吧。」
「可是……这把剑可是殿下抓周时抓得的,对殿下意义非凡,要是那剑穗让不长眼睛的人给拾去扔了该如何?还是我们去替殿下找找吧!」其中一名男侍仆自告奋勇地要同众人前去替玄同寻找,可其中一名女婢却微微惊惶地低呼起来:
「练、练武场夜里没灯,伸手不见五指的,可吓人了,主子都说明日再寻了,要去你自个儿去,别、别把我们拖下水……」
「妳怎么这样胆小!有我们陪着呢,要是那东西让明日晨扫的人不长眼给丢了,妳可赔得起?」下属回头嗔了嗔女子的不中用,桌边玄同只是淡淡抬头望了望夜色,知晓这是这群奴仆歇息的时分了,遂淡淡开口,止了两人的争执。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吾就当用完膳散步一回,横竖练武场吾走过哪些地方也只有吾自己清楚。」玄同淡声低道,纵使那几名奴仆觉得劳动皇子亲为是自己的失职,纷纷自告奋勇,却一一让玄同淡漠驳了回,众人也只得顺从地一一退下。
几刻钟过后,理应是众人熟睡的夜色里、那檐下灯火弱去了大半的回廊下,一道红色戎袍身影脚步深敛,几近无声地走过宫廊飞檐之下,朝着练武场的方向走去,玄同倒不觉得多走这一趟有何麻烦,横竖用完膳,散个步也是好的。
可他跨过了大半回廊,原先在廊道上随意寻看剑穗落处的眼神蓦地被前方不远一处吸引,玄同皱起了眉头,凝起眸光一瞬不移地望着前方回廊其中一间──是皇殿的藏书阁,而屋内,烛灯依然亮着。
玄嚣还在?!玄同心中微讶,皱起了眉,不觉加快了脚下步伐,来到那间屋前,木门依旧跟自己离去时一般,微微敞出一条细缝,玄同正欲凑至门边,却从缝口透出的光线中看清落在门边的一物──正是自己剑柄上落下的剑穗。
他来到门旁、弯下身时起地上剑穗同时望入那道门缝,却见玄嚣仍坐在原先的角落,只是歪了身子,靠在一旁柜上,面容沉静,似是深深睡着了。
「十八弟?」玄同悄声推门而入,微微挑了眉,轻唤出声,欲看他是否真睡着了,可唤了几声,都不见他反应,登时犹疑了起来。入夜后露水深重,睡在这种地方,要着凉的吧?玄同望着那副颓靠在角落的银袍身影,四面柜上书册高叠、摇摇欲坠,不知该不该如此放任他就这么睡在这里。
玄嚣狂妄跋扈、又屡屡针对自己,自己无须帮他这把也无妨的。玄同漠了眉眼,正打算旋身走开,可他跨出步伐,身旁堆乱的高柜上一幅卷轴好失了平衡,滑出柜缘、直坠而下。
玄同惊察,一个扭身猛探出手于空中抓住那柄卷轴,不让他砸到玄嚣身上,手下动作那样利落且悄然,一丝也没惊动睡得睏熟的玄嚣,望着脚边的他,玄同终于深深呼出一口气:
「罢了,便送你回寝殿一程吧。」
他弯下身,探出双臂,自那角落散落的书卷之间,将玄嚣轻轻地抱起。
☆、#5
天色微明,薄光挟着雾气透过窗缝,于寝殿的黑玉石地上披罩成一片清灰,朦胧了黑玉石地透出的乌亮、朦胧了一室静谧之中那道沉稳的眠息。
榻上,一人沉沉而眠,银白的长发散在床衾被之间,规律沉稳的吐息于偌大的室中起落,在清晨的薄光中渐渐晕散、稀薄,直到榻上那人的意识从沉眠的浮潭中浮醒过来,他惺忪睁了眸,那一双平时张狂森凛的血瞳白眸,此际却有几分涣散,怔怔望着床顶,等待脑海中浑沌的思绪逐渐清晰。
「几时了……」玄嚣沉喃出声,缓缓自床榻上撑起身子,习惯性在脑海中拼凑着前夜的情况,思绪一转,却不禁狐疑起来,自己昨日……记得是待在藏书阁里,何时回来的?玄嚣皱了一双银白剑眉,细细思索着,却怎么想也只记得自己的记忆断在那一片朦胧书页之中,应当是在藏书阁里不意睡着了,怎会又回到自己寝殿?
「来人!」方起身便让脑海中的疑惑与不解给搅得混乱不得头绪,玄嚣一时不耐,扬声喊来了人。声甫落,一道人影由寝殿几步开外处匆匆步来,在绷纸的的门上映出一道急忙的影,来人在门外轻轻躬了身,恭敬朗道:
「殿下有何吩咐?」
「进来。」玄嚣淡淡舒了眉,漠声沉道,也不顾自己仍半坐卧于床榻上,看见了一名侍女唯唯诺诺地推开门走了进来,站在门边不敢走上前一丝一毫,玄嚣也不在乎,只冷冷扬了声:「昨日,谁带吾回来的?」
「回、回殿下……奴、奴婢不知道……」那名侍女紧张地揪着衣襬、低下头努力压抑着轻颤的嗓音。虽说玄嚣小小年纪、平时却已是威严慑人、颇具王相,然而此时侍女的慌张,却非是因为敬畏,而是因为心虚、因为此时脑海中胡乱记起的、昨日那人的吩咐。
『四、四殿下,您怎么来了?!』昨夜里,她正慌夜深了,玄嚣却还没回到寝殿,其他侍仆又先退下了,不知该在寝殿外留守还是出去寻找时,却见玄同搂着玄嚣缓缓走来,那一身朱红戎服,在夜色下格外艷丽,俊美却淡漠的面容、让月光照得清冷,衬出他的一身孤高。
『开门。』玄同望着眼前那扇紧阖的殿门,淡漠吩咐道。她怔了一会儿,好似才意会过来、急忙上前去替玄同推开寝殿那扇门,她望着玄同搂着玄嚣,笔直朝寝殿深处那张床榻走去,将怀中之人轻柔放下,拉过了被覆在他身上,便旋身欲去,她才意会过来,玄嚣是睡着了。玄同淡步越过自己正要离开,她正想同他道谢,只见玄同在她身前伫了脚步、微微瞥了过来,矜声说道:『明日他若问起,莫说是吾。』
『为何?』她不解地问,却见玄同轻轻哼笑了声。
『妳若不想他明日醒来一番闹腾就噤声吧。』他勾了勾唇畔,负手于身后,利落地步开了。玄同深知,玄嚣素来对自己诸多挑衅、必是容不下自己,以他倔强个性,又怎愿意平白接受自己施恩?
伫立在门边的侍女,脑海中依稀浮现玄同在月色下走离的戎袍身影,深记玄同的叮咛,不敢同玄嚣吐实。床榻彼端的玄嚣听了她的回答,孤眉淡扬、轻声质问:「不知道?妳是这样服侍主子的?」
「殿、殿下错怪了,奴婢昨日见殿下深夜未归,心里担心便出去找了,谁知回来殿下已在房内歇下、奴才便没再打扰了……」侍女寻着了个借口,急忙向玄嚣陈说。
玄嚣隔着长长的殿堂,望不见侍女的表情,只听得她急切的解释,心想或许是真,一面也懒得在初起床时这般咄咄逼人,遂缓了眉眼,温声说道:「……去打水让吾盥洗吧。」
见侍女福身点头后匆匆离去,玄嚣也欲掀被下床更衣,然一拉开被、挪了身,便觉一物自衣襟里滑落、直要滑坠出床缘,玄嚣下意识探出手一把捞住,却觉得一股冰凉在掌心间丝丝渗开,摊开手,一条红绳流苏系着白玉散缠在自己指尖,他捏起那绺白玉红流苏,狭了眼凝视着,觉着有几分眼熟,他知晓这不属于自己,却左思右想记不起这是何物。
无论这是何来,又为何会落在自己身上?莫非……与自己昨夜在睡梦之中让人送回此地有关?玄嚣正思索,只见殿外侍女捧着青铜水盆仔仔细细地望着脚下往殿内走来,玄嚣遂握下了那绺红流苏,收在掌心里,将心里的疑惑暂时收敛下,如常地下床更衣盥洗。
他一一穿戴着衣物、穿戴出他平时一身熟悉的银白如雪、霸气张狂。蓦地,一阵脚步由外而来,伫于寝殿之外,一道恭敬朗声传来:
「阎王有事欲宣,有请十八位皇子一齐上殿。」
晨风挟着霜凉,在殿后的旷地上旋荡,搓拂过草木、在晨间的静谧中搓出沙沙声响。蓦地──霍霍一声冷响,划断清风,将四方霜寒尽收于一道银光之中。随即,银芒旋起,灿灿炫目,于这一方小小的旷地之中,舞光成流,沿着一道依稀轮廓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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