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川清,家里平白不见了少爷,只一个在医院里当差的姑娘找上门来送了个口信,没头没尾地就说要与朋友出行,他就觉得不对。等搜捕秦兆煜的消息一出来,许老爷只把前后事一联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他到底是个生意人,知道厉害,不敢声张,只等川清一解禁,都不及收拾行李,就只身先回来了。
他在家里担心受怕了一个多月,又恨又气又心焦。
许老爷看着自己半死不活的儿子,闷在屋里想了一宿。他埋怨遍了自己那不积德的祖宗,深恨自己命苦,又百般挑剔那出去捡娃都不知道捡个带把的回来的儿子,最后痛定思痛,决定给儿子娶个媳妇回来撑家门。
他半生的家业,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那一个劲儿盼着他家断子绝孙的、杀千刀的旁支亲戚身上!
许老爷想的是不错,可这桃花坞里,有谁愿意嫁呢?
眼下许家这情况,大夫进进出出,是个人都知道这结婚就是冲喜。好人家的女儿不愿意,愿意的人家许家又看不上。
许老爷发了狠,拿了自家的水粉配方和大笔聘礼找上了夏家,求娶他家的小姐夏禾。
夏老爷正愁着自己女儿迷恋上一个戏子,见许老爷找上门来,许家图人,夏家图名且图财,当即一拍即合,两下里就定了婚期,各自支招办了一场不迎亲,不拜堂的婚礼。
许一霖病得迷迷糊糊,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那热热闹闹的声音,奋力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个横眉冷对的女人坐在床边看着他。
“我已经有人了!”那个身披嫁衣的姑娘如是说。
许一霖笑了笑,他几不可闻地道:“我也是。”
他如今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那个草木指环早在他昏迷时就被家人们摘掉了。可不要紧,许一霖看到那家人身上衣料的绿色,屋里兰草青青的枝叶,都能想起他。
那新娘冷漠地打量着他。
许一霖昏昏然地躺着,在那一团模糊的视线里,他连人都认不出来,他听得那姑娘说道:“你要死了?”
许一霖闭着眼,从胸腹间涌上来的痛苦让他出了一身汗。
那姑娘坐在床边,看着许一霖痛苦的神色,喃喃道:“你看起来也挺可怜的……”
她与他同生一地,两家互有交往,掌过家的夏禾自然许家的这个病秧子少爷,她道:“你也真是命苦……活在这世上只能受罪……”
许一霖模模糊糊地听她说着,受罪?或许吧……可是受着这份罪,能让他看到那个人……他便也甘愿受着了。
夏禾似想起什么,冷笑道:“不,你还拖累别人……”
这个被拖累的新娘坐在床边,冷漠地看着她随时可能故去的新郎。
许一霖隐约尝到了唇齿间的血腥味,他痛得太厉害,反而清醒了些。他努力睁大了眼,看着床边的人,道:“……是父亲……是他吗……”
夏禾冷笑一声,道:“我恨你。”
许一霖费力地道:“……对不起……”
他看着这个明艳的新娘,游丝般地道:“……对不起……如果……如果我还是一个人……我一定成全你……”
他费力地想握住那姑娘的手,但最终不果:“……但我要活着……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不能成全你……但我会想个法子……让我们俩都……都能……”
夏禾看着连声音都发不出的许一霖,她木着脸想,能有什么办法?
就这么个连命都不是自己的病秧子,能有什么办法?
许一霖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他耗尽力气地从阎王手里挣回他这一条命,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央着许家那不情愿的新娘为他找报纸。
他靠着床上,看一晌歇三晌地把这三个月的报纸全看了个遍,除了知道什门陷落的报道,再也没有秦兆煜一丁点的消息。
他呆呆地看着挂着帷幔的床帘,想,无论如何,他总要等下去,万一他还活着呢?
秦兆煜确实还活着。
他在什门参的军,因本身有一定的战术素养而被提拔为尉官。等入了国军,他一看自己周围的同僚就觉得这战不用打了。
输定了。
兵油子拿着那一点薪水养不活自己,就干脆根本不出力,只把虐新兵当做自己的主业。什门城里有枪的和有权的勾结在一起敲诈商户,高价卖陈米,大发国难财。
秦兆煜在这一团污浊里抬头看天。他站得笔直,犹如一把出鞘的剑。
朗朗乾坤,正堪报热血。
日军是在转年占领了川清。而桃花坞的陷落,是在一夕之间。
像是一觉醒来,就发现上头的皇帝换人做了。原来的镇长被杀了,代替他们的是一个简称为维持会的组织。桃花坞里的大户谁都没有来得及逃,有一个算一个,全被请进了一个叫共荣会的组织做名誉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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