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那么矗着不累么,过来坐罢,就是有些湿凉。”
凌启羽的声音像一杯烈酒似的清冽。
“你找了我三日,我却跟了你三日。”
王惟朝有些意外,却是一笑:“启羽的轻功又有长进了。”
凌启羽道:“承蒙抬举。王爷你不显山不露水,暗底运作经营的本事也着实令我佩服。”
王惟朝似是有些冷,手揣着袖子,慢慢笑着说:“说不上什么暗地运作的本事,只不过太祖立的规矩太难为人,皇室子弟不得私谋其他营生,面子是给他老人家留着,可毕竟当今皇上太抠,钱给的少,人却养得多,我苏州封地上的百姓也要活,榨不出几两油水。我不过为了养那一家老小做些买卖维持生计罢了。”
凌启羽冷笑:“你开着京城最大的窑子、赌场,坐拥茶庄、当铺、银号无数,又何必自谦。你在京城有这些产业,在封地也未必没有手笔。这些动作若说只为了养活一府人,可有些太奢侈过头了。”
他从怀里掏出本蓝色的簿册,随手翻了几页道:“我早该想到,这些家商铺若是没有人背后扶植,想在京城立足都难,更别说一夜之间如雨后春笋的冒出来,还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王爷这些年,可并未虚度呵。”
那本帐册在风中哗哗作响,一页页墨字,积累着他多年苦心经营出来的一砖一石。
王惟朝淡淡道:“什么时候弄到手的。”
凌启羽道:“昨天晚上你跟账房李先生的话我都听得分明。他去睡之后,我便将这本帐册拿来了。如今借来一看,才当真开了眼界,不由得佩服了。怪不得王爷成日里浪迹花街,原来寻芳是假,察看生意进账才是真。”
王惟朝扬眉,悠悠然将手从袖筒里抽出,一拱手道:“客气了。最近京中盛传将军府闹鬼,我特意来等,却没想不是我待芳魂,而是一缕芳魂随着我的行迹跟来,与我算帐了。”
凌启羽将帐册扔还给他,凛声道:“你既然做到这个地步,让人知道了,随便哪个多事的一本就能参的你无法翻身,不但多年辛苦经营毁于一旦,更是让靖远逮着罪名一锅端的彻底。你有什么打算。”
王惟朝慢慢道:“其实也没想有什么大用,不过就是有点攒钱的小爱好,见不得库房里空着。本本份份地坐吃山空,总有些心慌。”
他想一想又道:“而且知道这些产业的人,只有管家、账房、我和各家商铺的主人,如今又多了一个你。就拿你方才说得那京城第一勾栏雅醉阁来说,那里头的人除了他们老板,谁都不认,连我去嫖都要给银子。眼下我不过是个收账的,若没了这王爷身份,我照样做生意,只怕比现在还能光明正大些、本份些罢了。”
凌启羽冷笑道:“你生意做的本份,人却不沾本份这二字的边儿。你要硬装索檀那死抠钱的德行也学不像。攒这么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当流水花了换来些别的,才真正抵的上多年经营的心血。通透如你,怎会看不明白。”
王惟朝一笑起身,摇头道:“启羽今晚只想跟我说这些,那便是大煞风景了。你离开这几日,我天天都想,见了你该怎么说。只是想来想去,也揣摸不出你会是什么心意。之前的事,是我的不是,我说的太过也太伤人。你说你足跟了我三天,定然也知道我的悔意……别再记恨我那日口不择言说的胡话,随我回去罢。”
他说着去拉凌启羽的手臂,尚未碰到,凌启羽已笑了。
“悔意?王爷有何歉疚悔意,我眼拙看不明白。头天晚上我走了,你第二天就把家什搬进西院去了。你与那伶俐人儿长日温存鸳鸯交颈,我这等人回去扫兴作甚。”
王惟朝语塞了,锦袖之事,他确实做的里外不是人。但他却是看着那一双清澈的眼,念着眼前这双眸子,醉眼一时看朱成碧,心心念念的还是眼前之人,凌启羽又岂会不知。
王惟朝道:“是我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你。”
凌启羽眉眼间有讥诮之意:“这事与我无关。你既是睡了他,就好生留着罢。日久见人心,羔羊皮下头藏着什么灵兽还得你自己慢慢瞧。”
王惟朝心里早有分寸,却仍是不动声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凌启羽一笑道:“没什么意思,王爷当我瞧他不顺眼就是了。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王爷是大丈夫,自然也有毒心肠,事事度己度人,休抬高了自己看轻了别人。”
王惟朝看他神色凌厉冷漠,心不由得一疼,脱口而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也是如此?”
凌启羽道:“自然如此。”他冷漠地瞧着王惟朝,“靖远害得我凌氏一门零落凄惨,我有生之年,必定要他血债血偿。”
王惟朝淡淡道:“你留在我身边也是为了这个?”
凌启羽神色稍动,寒声道:“是。”
王惟朝声音有些干涩,直视着他的眼:“我不信你就不曾念过半分余情。”
凌启羽笑了,笑得肩膀都在颤抖,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
“我不知道你说的余情是什么,只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想要什么。”
他说着一手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和肩头,月光在他匀亭的骨骼肌理上流淌,他的身体瘦削而结实,肩头上隐约有暗红色的纹理勾勒着,却看不分明是什么。整个人青衣猎猎,乌发纷飞,星眸雪亮红唇如血,在月下竟给人一种奇异的妖异感。
他冷漠道:“你若还念着这具身子,今日给了你也无妨。只要你肯反了靖远,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说话声中,已投入王惟朝怀中。
王惟朝静静地站着,不说也不动,想了多少个日夜的人在怀中,他却无动于衷。他推开凌启羽。
“原来我在你心里,竟与严屏无异。”
凌启羽垂着眼,轻轻地笑,仍是伸手去勾他的脖颈。
“你和他自然不一样。你年轻、床上功夫也好,又疼惜人。他不行,总跟大夫要些劳什子药丸,吃了便将我往死里折腾,有时候实在吃了药也不行,他便拿锥子刺、用手拧、甚至用牙咬……”他像是想起什么,笑着将衣襟扯得更开,转过身去,露出背上那一枝鬼擎火。
“这是当年他叫索檀给我刺的,他本想留我做他的娈嬖,为了增加床笫之乐,特地叫索檀用了安息国进贡的颜色,给我纹在背上。这花能随着体温变化而颜色加深,从头到尾像一朵花开的过程一般。没想还未曾试过,我父亲便已死了,我也离了严府,可惜了索檀一手好手艺,王爷要不要试试?”
那一枝鬼擎火在他光洁的背上肆意绽放着,怒张的花瓣仿佛带着毒和恨意,又像一道刺目惊心的伤口,凝结着刺目惊心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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