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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飞武功在江浙一带的小辈当中并不弱,谁知在袁承志面前居然一招被擒。夏青瞧得清楚,不禁一怔:“这手功夫可俊得很哪!原来他武功着实了得。就算荣彩来了也讨不到好去。”虽然夏青准备拼死一搏,但知道有硬手在身边也大为欣喜。于是拍手笑道:“你有多大厉害,我早就知道啦,怎是我袁大哥的对手。赌品如人品,看来你人品实在不高明。”。荣飞扭开脸去不理他,倒也颇为硬气,不肯开口求饶。

这时那个宝官走上前满脸陪笑说:“两位大爷,输了我们赔银子就是了,何必非要这样呢”。夏青说道:“刚才可是他先要跟我赌命的,你这么忠心,不如用你的命来换你主子的命”。那宝官脸色大骇说道:“大爷说笑了,大爷看在荣老爷的面上,放了我们小主吧。”。夏青冷哼道:“要了你的狗命还脏了我的手呢。要是看在荣彩老贼的面上,我连着你一起杀了。叫那老贼来,哼,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做缩头乌龟连儿子也不要了”,说罢不再理会他转头跟袁承志笑道:“袁大哥,你说咱们是把他手指脚趾一剑剑剁下来好呢还是直接开膛摘心好呢”,夏青说这话时,满脸笑容好似在说一件有趣的事情,袁承志忙说道:“夏兄不可,他已被擒何苦在侮辱他”。夏青道:“如果我要是落他手里还不知道受什么折磨呢。哼,不分青红皂白,便是爱做滥好人!我是恶人。”袁承志被他说得无言以对,虽觉得他说得有理,但如此狠辣的事却做不出来。夏青见他不语知道他生气了说道:“袁大哥宅心仁厚,但是这人这么可恶不值得同情的”袁承志点头称是。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话等着荣彩前来。

第三章 义结金兰

突然一阵喧哗,抢进一群人来,当先一人是五十多岁的枯瘦老者,留了疏疏的胡子。夏青说道:“啊哈,正点子终于到了。”眼光向他从头上瞧到脚下,又从脚下看到头上。

这人正是龙游帮帮主荣彩,他听说有人大闹赌场擒了他儿子,还道是极厉害的对头来到寻仇,哪知一看,竟是夏青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黝黑少年,当下更不打话,俯身便要扶起儿子。夏青叫道:“袁大哥这老家伙好狂,竟将我们视如无物。”袁承志知他害了几条性命,除暴安良之心顿时被激起,待他弯腰俯身,一掌便往他腰间拍去。

荣彩竟不回身,左手回掌,想将他手掌格开。袁承志一催劲力,啪的一声,双掌相交,荣彩身子一晃,险些跌在儿子身上,才知这少年原来是个劲敌。荣彩见他武功了得身形后退说道:“在下与尊驾素不相识,为何来闹我赌场,如果在下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恕罪。”

袁承志说道:“你强抢民女,又害人父母,我今天便要管管。”

夏青叫道:“见人家本领好,就想求饶啦,你们龙游帮就会欺软怕硬,羞也不羞?”袁承志为人拙嘴笨腮这种刻薄的话是说不出来的,听夏青所说甚是解气。

荣彩道:“你们石梁温家很了不起吗?真有本事的话,也不会让女儿给人糟蹋,也不会有你这小杂种来现世啦!”

夏青惨然变色,伸手握住了剑柄,一只白玉般的手不住抖动,显是气恼已极。袁承志心中老大不忍,暗道:“他行事比我老练得多,怎么给人一激就哭了起来?是了,一定是说到他伤心之处了”于是也学着夏青的口气说道:“难道荣老爷子真是三脚猫功夫,只会在嘴皮子上争胜”

荣彩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强笑道:“这位老弟功夫真俊,咱俩来玩一趟拳脚如何?”他在大力鹰爪手上下过二十余年苦功,颇具自信,心想你这小子功夫虽好,在拳脚上却决不能输了给你。

袁承志见夏青伤心极了便对这老者不再客气不等他话说完,手一抖,袖子突然从横里甩起,呼的一声,向荣彩头上击去,劲道着实凌厉。勉强低头避过,袁承志不让他有余裕还手,双手自外向内圈转,却来捏他咽喉,荣彩伸手想挡开,只听咔的一声手臂登时断折。这一下痛得他脸如金纸,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哼,双手反在背后,朗声说道:“我学艺不精,无话可说。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袁承志心想这荣彩除了此事之外,这许多年来定是更有不少恶行。

温情在旁说道:“大哥,这人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先杀他儿子,让他也知道一下失去亲人的滋味”。袁承志初次遇见这种情形,犹豫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荣彩惨然道:“一身做事一身当,荣某行事不当,这与小儿可不相干。荣某不敢再活,但求饶了小儿性命。”说着横过单刀,便往颈中刎去,袁承志竟来不及阻挡,一条尸体摔倒在地。

夏青走上前踢了尸体一脚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袁承志说道:“夏兄算了,人已死就别再侮辱他尸体了”说完这话本以为夏青又会生气。谁知夏青一笑说道:“好,我听你的话”。 “夏兄接下来怎么办”他初入江湖拿不定主意只好问道。夏青道:“罪魁祸首已经伏诛,大哥你心肠又好,那就饶了荣飞这小子吧”说罢又拉过李虎说道:“咱们去接你姐姐”。

同袁承志李虎一起走出赌坊。他二人接了李虎的姐姐出来,又给了两百两银子。夏青说:“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吧,留在这恐怕会被荣飞报复呢”袁承志十分佩服他想得周到。

二人办完这些事后,袁承志说:“夏兄咱们也走吧,虽然不怕他龙游帮,但看见他们也是厌恶”。夏青点头称是。于是两人一道离开。

路上夏青一言不发,神色哀伤,袁承志不敢问他,怕惹得他伤心,只好跟在他身边。走到一处湖边,但见青山绿水,湖光山色,顿觉得心旷神怡。夏青走到湖边坐下,一只手拨弄着湖水,回头对袁承志说:“我吹一首曲子给你听。”袁承志点点头坐到他身边。

夏青抽出一只竹箫轻轻吹了起来,悠扬的箫声,旋律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袁承志息心静听,愉悦之情油然而生。山上青松葱茏,山下芳草碧翠,湖面绿波粼粼,湖畔流水潺潺,一颗心似乎也随着婉转箫声飞扬,飘飘荡荡地,如在仙境,非复人间。

夏青吹完一曲,笑道:“你爱甚么曲子?我吹给你听。”袁承志叹了一口气道:“我甚

么曲子都不知道。你懂得真多,怎么这样聪明?”夏青下颚一扬,笑道:“是么?”他拿起

洞箫,又奏一曲,这次曲调更是柔媚,不禁醺醺然有如中酒。夏青搁下竹箫,低声道:“你觉得好听么?”袁承志道:“世界上竟有这般好听的箫声,以前我做梦也没想到过。”夏青问道:“你爱不爱听我吹箫?”袁承志点点头。夏青又把箫放到唇边,吹了起来,渐渐的韵转凄苦彷徨。袁承志听得出神,突然箫声骤歇,夏青双手一拗,拍的一声,把一支竹箫折成两截。

袁承志一惊,问道:“怎么?你……你不是吹得好好的么?”夏青出神的望着湖水道:“萧吹的好又有什么用,也不能保护我至亲的人”袁承志见他双目似乎隐隐有泪光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夏青道:“我脾气不好,我自己知道,可是我就管不了自己……我知道你讨厌我。”袁承志说道:“你一定瞧得出,我甚么也不懂。我初入江湖,可不会说谎。你说我心里觉得你讨厌,老实说,那本来不错,不过现下有些不同了。”夏青低声道:“是么?”袁承志道:“我猜你一定有甚么心事,是以脾气有点奇怪,那是甚么事?能说给我听么?”夏青沉吟道:“我跟你说。就怕你会更加瞧我不起。”袁承志道:“一定不会。”

夏青咬一咬牙道:“好吧,我说。我妈妈做姑娘的时候,受了人欺侮,生下我来。我五位爷爷打不过这人,后来约了十多个好手,才把那人打跑,所以我是没爹的人,我是个私生……”说到这里,语音呜咽,流下泪来。袁承志道:“这可怪不得你,也怪不得你妈妈,是那坏人不好。”夏青道:“我原本也怨恨他,因为他人家……人家背地里都骂我,骂我妈。我以为世上我的五位爷爷跟妈妈是最亲近的人。可是前些日子,我的大爷爷见我跟那人长的越来越像居然动了杀心,是我的亲爷爷不忍心,才偷放我跟妈妈走的。我们只好东躲西藏,妈妈体弱,经不起这么折腾,害了一场大病竟然支持不住了,妈妈走之前跟我说了他和那人之前的事”于是将他妈妈与那人之间的爱恨纠缠说与袁承志(详情见碧血剑第六回逾墙搂处子结阵困郎君)。

袁承志听完不禁暗下佩服他们的生死之恋说道:“你爹爹对你妈妈情深义重,是大英雄大豪杰。”夏青黯然道:“我妈妈让我找到爹爹,可是茫茫人海,又不知道爹爹是死是活,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只好独自一人在江湖上游荡”袁承志见他说的凄凉,又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顿兴同病相怜之感,便说道:“现在我明白了原因,便不讨厌你了。我当你是是朋友。你爹爹尊姓大名,我帮你一起找寻他”

夏青大喜,跳了起来笑道:“你答应我了可不许反悔”。袁承志袁承志见他又哭又笑,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会哭一会笑,有人看到的话还不笑话你”夏青昂起头说:“男子汉大丈夫才应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呢,管别人想什么”他虽年幼说这番话时却也潇洒豪迈之极。

袁承志见他神采飞扬,与先前神情大不相同,说道:“我有一句话,不知你肯不肯听?”夏青道:“这世上我就听两个人的话,第一个是妈妈,第二个就是你了。如果找到爹爹,我也听他的话”袁承志说道:“其实,别人的话只要说得对,咱们都该听。”夏青道:“哼,我才不听呢。谁待我好,那么不管他说得对不对,我都听他的。要是我讨厌的人哪,他说得再对,我偏偏不照他的话做。”袁承志笑道:“你真是孩子脾气,你几岁了?”夏青道:“我十八岁,你呢?”袁承志道:“我大你两岁。我没有兄弟姐妹,咱们结拜为兄弟,好不好?”。夏青大喜叫道“好啊”,他从小受人白眼,除了他妈妈没有人真正疼爱他,如今多了一个大哥爱护他怎能不欢喜。

于是两人跪倒,发了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的重誓。站起身来,夏青向袁承志一揖,低低叫了声:“大哥!”袁承志回了一揖,说道:“我叫你青弟吧。我们是兄弟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爹爹叫什么了吧”夏青一吐舌头说道:“我爹叫夏雪宜。”袁承志大惊:“你爹爹是金蛇郎君!!!那温仪是你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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