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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结婚那天他帮着张罗了一会儿,等到闹洞房那阵子他去后厨找点饭吃,埋着头吃了两口,觉得不对,抬起头只看到一张空荡荡的桌子,见了底儿的拌饺子馅的盆子。

饭吃不下去,酒倒还有剩。他皱着眉头,呛得眯着眼睛。

他走的时候自芳也来送过他,替姐姐道了歉。车站柱子那边有个女学生捧了一支玫瑰像捧着红烛,脚边堆了两只行李箱像在等人来接,可不就长得有点像她么?

自芳有时候也作女学生打扮。他也喜欢看男学生们的打扮,衬衣也好,学生装也好,都是时髦笔挺的,好像做学生就是去从军,可没有一般大兵的松垮或者花哨;又穿得非黑即白,好像做学生就是给谁戴孝。是了,是给国家戴孝,有一次他听到某个演讲的学生这么说。他们好似都活得慷慨激昂,好像一转眼就有很多的大事等着他们去做。他也想像他们一样。

哥哥说唱戏的要知道本分——谁知道演讲的人不也是在唱戏?他笑,这话又是不知道本分了。但是他用当月的包银去买了一件学生穿的白衬衣(连肥大的灯笼袖都笔挺!)的时候,哥哥并没说他什么。

这件衬衣也和他的冬衣、铺盖一起留在黄老板那里了。他就没有打算去讨。

他抱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下巴颏儿硌上膝盖的骨头,硬碰硬地渐渐都失去了感觉。

不能坐着不动。他袖着手走到月台上,咬紧了牙。北风吹在他脸上,吹出演花蝴蝶一刀砍下时的凛冽神色来。

但这种神色只一瞬就被惊奇缓和了。外面下雪了。

是南国的雪花,只管飘洒,却积不下,一息间就消失于无形。路灯光照着它们在风中旋舞,转身,一、二、三。一趟停驻的夜车像大黑骡子一样喷着白茫茫的热气。仿佛是从城市另一头的码头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汽笛。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大帅的脸。

大帅抓了他,不过他并不恨大帅。他在监狱里没吃什么苦头。(反倒是出来以后……)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就到了今天。好像坐火车直达,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到了另一个地方。被扔到了另一个世界。从没有红叶的山下,到了有雪的南国。再要回去的时候火车却停了。

他不恨大帅,但是大帅的做法他却搞不懂。既然是说要按治安法追究,那么为什么又随随便便把他放了?

大概是大帅早把他忘了。

那天有一瞬间他看着大帅,大帅也看着他。他开始认出眼前的人并不是哥哥,可是那正是他曾经在哥哥脸上见过一次的神情,在哥哥第一次看见他穿起那件学生的白衬衣的时候。像是惊讶,可也不像。像是喜悦,可也不像。然后睫毛一掩,轻得好像雪花的一转身,然后那种神情就不见了。然后哥哥是哥哥,大帅是大帅,各自是他们自己了。

他不知道大帅,但是他就知道哥哥吗?

哥哥的脸。大帅的脸。

睫毛掩下来,世界又归于黑暗。

“没有关玉楼关小楼又是什么呢?”他把我忘了。

一粒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睫毛下面慢慢漾开一层薄薄的水迹。

马欣宜看到他时,他缩在火车站候车室角落里,已经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VEGA(冬树)写的。

☆、第 4 章

整个省城都为了唐督军的大寿张灯结彩,拜寿的人络绎不绝,马欣宜的大礼更是让督军大人喜出望外。那是一笔颇为丰厚的“捐款”,附带着马欣宜治下六个城的市长及当地耆老名宿们的联名书信,除表示对督军保护地方的谢意之外,各地还成立了市民代表议会,愿意推举唐督军为本省主席。

唐督军和颜悦色地看了一遍,又叫秘书念给宾客们听。大家自然是连连道喜。督军大人谦逊了几句,转头看了一眼马欣宜,笑道:“到底是我这半子有出息。有你坐镇南边,我可以睡个好觉了。”听到这话,众人免不了又夸赞一番马帅本事了得。寿宴开处,风光无限,筵铺锦绣,褥设芙蓉,不少人围着马欣宜,专为敬他一杯酒。

马欣宜却不和他们多说,瞅个空子想法脱身,背了手踱到窗前,看那黄昏的树影子。枝桠一晃一晃,瘦骨伶仃的,寒风里却透着倔强。片刻间他不由得有些走神,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叫他。他转头一看,原来是程世卿。他与马欣宜一北一南镇守行省,同是唐督军的左膀右臂。

“我说,老马。”程世卿比马欣宜大着十来岁,却总是这样大大咧咧称呼他。这种粗人是不会称呼什么表字当客气的,马欣宜也早就习惯了。他含笑拱了拱手:“老程,还是这么精神。”说着接过程世卿递给他的酒杯,略一沾唇,突然间失笑:“你又弄鬼,这是哪里来的老酒?”寿宴虽是中西合璧,为了讨唐家几位留洋的公子喜欢,酒预备的是清一色的香槟。

程世卿哈哈大笑:“酒是好酒宴是好宴,今天我非灌你一杯不可。老马,你小子最近可够狠啊。”

马欣宜神色不动,淡淡地道:“老程,你这是什么话?”程世卿道:“你蒙谁?不挖地三尺,土地爷能捐出银子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

“啪”地一声轻响,马欣宜手里的杯子和程世卿的一碰,一仰头干了杯中酒。那杯子本是香槟酒杯,装的白酒竟被他一口气都喝了。程世卿没料到他这么爽快,正愣神之间就听马欣宜一字一顿地道:“老程,我与你多年同僚,你自然知道我。我蒙督军错爱,才有今天,不知道多少人,看在眼里,心里嫉恨。一有风吹草动,只怕是,爬得越高,跌得越重。所以我只怕行差踏错,哪天跌下来,再连累了旁人,马某于心何忍。老程,你说是不是?”

程世卿何尝听清他说的什么,却只见他目光如电光般一闪,凛凛然刺得他后颈生寒,饶是他这般人物也愣了愣,片刻才缓过神来笑道:“老马,言重了言重了。唐督军看你好,谁敢说半个不字?今天是老头子的好日子,咱们不想那些地方上的愁事,兄弟们好好乐乐,何如?”

马欣宜本来不置可否,由着他拉着自己走了几步。忽然储德全不知怎的出现在一旁,陪着笑,看似是帮着程世卿扶他,顺势在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程世卿见马欣宜亲信到来,自然得给三分薄面,也就松了手。马欣宜听了后略一沉吟,向储德全点点头,随后向程世卿一笑:“抱歉,老程,家里有点事,暂且失陪。”程世卿不依:“牌局子一年凑不上一回,今天不去就是不给哥哥面子!”马欣宜笑道:“自然要去,局子轻易散不了的,我天亮前准回来救你的驾。”说着随手抹下襟上的金表塞给他,“好歹算个彩头,替兄弟搪一阵子。”程世卿这才放过他,嘟嘟囔囔地去了。

汽车早就停在后门外头,载着大帅风驰电掣般离开督军宅邸,车头灯利剑一般划破暮色,顷刻间去得远了。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马欣宜才开口,此前储总管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前座,就像和座椅融为昏暗的一团了。“这里倒是不见半个雪星。”

“毕竟是初雪。可也够冷的。”储德全眯着眼睛一笑。

“人在火车站……有四五天了?”

大帅在后座像是喃喃自语。路的两侧早就没了灯火,人影黑黝黝地看不清,语气好似却真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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