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心跳几乎同时加速。路炎天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什么事。”
“你们两个回去把刚才那套巴赫组曲抄50遍。”
“啊。”两人同时叫出声。
“作为你们交换谱子的惩罚。”林教授补充道。
程平轩果然是白痴。
路炎天刚想争辩,被程平轩即时打断,“对不起,是我硬要跟他换的,我回去把那套组曲抄一百遍。”
林教授充耳不闻,继续说,“明天早上10点钟要放在我办公室,然后我们上第一堂专业课。”
“啊。”两人又同时轻呼一声。
“张教授不肯教你们,所以只好我收留你们了。就这样了,明天带着作业来见我。”林教授说完心情愉快在他们头上敲了一记。
已经夜里十一点钟了,路炎天看着抄完的十遍谱子发呆。他其实高兴得不得了,反正最终结果是做了林教授的学生,才不管过程怎样跌跌撞撞呢,为了这一 点,他很感激程平轩,虽然嘴上不说。幸亏程平轩同他一起了,否则他一定内疚死,所有学生中最有资格做林教授学生的就只有程平轩了。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弹阿尔贝尼斯。”程平轩艰难地作解释。
路炎天瞪他一眼,用手把耳朵堵上。他抄得手都酸了,才抄了五分之一,真痛苦。“我宁愿把十二平均律弹一百遍。” 路炎天终于按捺不住,冲程平轩大喊。
程平轩一下捂住他的嘴巴,“其他人都睡了。”
“剩下的我来抄吧,你先睡。”程平轩尽量牵起嘴角微笑。
“不行。”路炎天干脆地答。
程平轩捏着笔作不得声。两人又默默抄了一阵子。
“喂,我们去琴房。”路炎天突然一脸兴奋。
“去琴房?”程平轩一脸茫然。
“嗯。”
“现在?我们怎么进去。”
“跟我来。”路炎天一路拉着他,小跑着到琴房后门的花园围墙下。
破旧的琴房楼衬着暗蓝的天空,像顶着一块巨大的天鹅绒布,倒显得很有气势。风很大,吹在身上很舒服。
“从这里翻进去不就行了。”路炎天说完飞快地翻爬进去,程平轩迟疑一下,跟上他。
两个人悄悄溜进最靠里的一间琴房。
“我想到怎么弹巴赫了。”路炎天得意地揭开琴盖,在琴上弹起来。他毫不客气地在旋律上加入一大堆前进后退的半音,速度还飙得飞快,旋律绕来绕去,像纠缠不清的尼龙线一样,而且韧劲十足,仿佛勒到双手出血也不会被拉断。路炎天边弹边哈哈直笑,摇头晃脑的。
(3)
“这是什么。”程平轩完全听不明白这个玩笑。
“Bebop。”路炎天突然停下来,“不会吧,你不知道?”路炎天按下一串凄厉的和弦,粗鄙的共鸣就像把肆无忌惮的性格写在脸上,真是不可一世。“难道你平时只听肖邦李斯特?太无聊了吧。”
路炎天腾出一只手拉他挤在琴凳上,“你可以随便即兴,我负责主题旋律。多用一些大五度音转位试试。”
程平轩抬起手臂,手指下意识随着路炎天给他的和弦进行发展,但路炎天层出不穷的代理和弦太匪夷所思了,而且旋律没有一处不装点得花团锦簇,密密匝 匝,层层叠叠,尾音又长期悬而未决,他只能千方百计缩短彼此碰撞的长度,在八小节内就构思新动机,用悠长的音符来探测一些平衡,天生的习惯反而使两人各自 发展的旋律之间的界线变得更加绝对,彼此无法相识,天各一方。渐渐的,程平轩即兴的旋律不自觉蛮横起来,像换过血似的,硬是强迫主题妥协,简直想扑上去捕 捉主题,把它的灵魂一同掠走。
“喂。”路炎天底气不足,有些急了,脑子又困顿不济,不得不狠狠地吸一口气,手指终于是不堪负担,气势逐渐萎蔫,零落,敲出的音符像团团香气已消的丁香泡沫。路炎天放弃了,懊恼地看着他,“你的技术到底怎么练出来的。”
程平轩手指平平地在琴上滑摸,最后弹下去一串小和弦几乎是摸出来的,非常轻。他放下手,突然说,“我最讨厌就是肖邦和李斯特了,他们的东西真做 作,根本是在虚张声势,我一直奇怪,他们怎么没发觉自己写的旋律臃肿到不行 ,很多音符明明就是多余的。特别是肖邦,他的旋律阴惨惨的,听着总觉得要生病。”
路炎天听他说完先愣了片刻,随即轰然大笑。“其他人听你这么说,肯定要用谱子砸死你。”
程平轩也觉得自己夸张无比,他还从没在人前这样抱怨过呢,格外的痛快。
“我更讨厌勃拉姆斯一点,一弹他的东西就觉得自己像小老头子,你不觉得吗,他的动机无趣得可以。不过我最讨厌还是巴赫,每次一听就想睡觉,弹他的赋格最要命了,不过改成刚才那个样子的话,我就很喜欢。”路炎天说完长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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