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跟他谈过好几回,其实可以尝试申请茱莉亚音乐学院,或者去克利夫兰。他并不想出国,也没多想自己的前途,他明确的理想只有到附中上学,成为音乐学院 的一名学生,到了音乐学院以后自己要怎样,他从来没仔细想过。林教授也不勉强。9月份,程平轩就从附中直接搬进了大学部。
整理宿舍那天,程平轩发觉他仍旧不会收拾被套和床单,他又忍不住想到路炎天,在附中的三年,这方面的事情全部由路炎天来解决,路炎天从来不给他练习的机会。太自然而然了,不十分觉得,所以他一直智能低下。
路炎天。
本来,他想告诉他,如果一定要出国,那就两个人一起好了。但他没说,在比赛前的那个晚上他已经有些明白了,讨论这个问题是没有用的,尽管他非常想 跟路炎天一直在一起,路炎天却明显没有这样的意愿,他们之间从没有任何话,谈到两个人的未来。也许这是路炎天的计划?接近他只是为了知己知彼?因为他们连 朋友都不算,他们只是竞争对手,再好,像一对情侣,也可以毫不犹豫掉头而去,连句话也没有,走得干净又体面。但或者,他想像得太美好,也许一般人……就是 这样。
宿舍条件也比附中差多了,一间房子住四个人,而且学校为了方便培养各系之间的感情,让各专业的学生混着住,于是房间里除了衣柜和写字台,还摆上了 谱架,鞋柜,落地镜子和半面墙高的唱片架,弄得里头都没法同时站四个人。谱架是姜宁远和方岩共用的,姜宁远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比程平轩高两届,附中时期就 拿奖无数,刚进大学就在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上拿了第一名,而且样子也好看,在学校没有人不认识他。方岩跟姜宁远同届,鞋柜和那面大落地镜都是他的私有 财产,双簧管专业,可程平轩每次在琴房碰到他,他都在用萨克斯玩爵士,而其余时间他都窝在宿舍,懒洋洋的摆弄那一整鞋柜的限量版球鞋,并且一双一双对照镜 子试穿。每当这时候,程平轩不得不赞同张扬的观点,方岩看起来实在很像自恋狂。唱片架是张扬的,他念作曲系,在纪栎林留级之前他们是同一届,大概因为纪栎 林的关系,程平轩跟他熟得很快。张扬跟纪栎林很像,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像把全世界握在手中似的。惟一不同的是,张扬几乎很少写作品,他对作曲这件 事情特别不屑一顾,总谱纸上面也永远是潦草的两三行音符,他只喜欢听唱片,唱片架上的几百张唱片被他听得烂熟,就连学校唱片室的收藏都被他听遍了,学校没 人敢小觑他,毕竟,他靠这种本领为生。
程平轩没想到一年级的课会那么多,每天就是赶来赶去的上课和练琴,其余的,没什么可提的了,日日生活平淡。平淡而紧张,每一分钟都得安排得很好,很紧凑。
路炎天呢。
他恐怕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生活?前途无限,一片锦绣?
他真的忘记他了?
晚上程平轩睡不好,一夜都在做噩梦。然后电话就响起来了。
程平轩猛地张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宿舍里只剩他一个人。
房间里阳光满满的,异常寂寞。太惨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
那边问,“程平轩在吗?”
程平轩一颗心咚一跳。
电话那头背景很嘈杂,似乎在某个热闹的大街路边,汽车喇叭声叫成一片。程平轩只觉得声音异常分明。“路炎天,是我。”他脱口而出。
路炎天笑起来。
程平轩认真分辨着他的声音。多见没见了?一个月?两个月?
“你们宿舍就你一个人吗?”
“他们都有课。”
“你今天没课?”
“下午有专业课,马上要去练琴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顿了顿,气氛紧张得很,像第一次约会。
“最近好吧。”程平轩轻声问道。
路炎天有些犹豫,“本来很不好,不过习惯了,还过得去。”
“怎么了。”
“我本来就是花架子,你不是不知道,刚进去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我技术很好,结果我连着两次考试都弹砸了,”路炎天停一停,“我现在是班上最差的,大概所有人都觉得我比赛拿奖是死练出来的,他们对亚洲学生一向有这种偏见。很丢脸吧。”他笑。
怎么会呢。程平轩一直很相信,路炎天到了费城应该像立刻夏天的巧克力一样融化在新生活中。
一切变幻无常。
程平轩举着听筒竟不知道找话说。
“对了,我碰到纪栎林了。”路炎天好像特别想表达一种高兴的心情,“他说他跟张扬打过招呼,你有什么事记得找张扬,他向纪栎林保证过会关照你的……我最近每天都去费城美术馆,他们在办毕沙罗的作品展,你以前不是说喜欢他的蒙马特大街吗,这次我亲眼见到了。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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