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几晚,路炎天没有出现。故事里描述的情人之间的剖白总是细腻动人的,事实不过如此,醒了之后大家记忆模糊,不提也就算了。
程平轩一下子觉得生活中出现大片空白,他常常呆在琴房不知做什么好,他不懂这算什么心理,希望他永远不出现又时时想看见他。
结果路炎天还是来了。
程平轩到琴房的时候,他坐在双钢琴琴房门口,像等他很久。
程平轩有一会儿失神。
“你这么晚才来练琴?”路炎天不满地皱皱眉头。
程平轩没做表示,打开门,淡淡的看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的装得好不好。路炎天站直了,仿佛太累,脚步稍微踉跄一下,他勉力扬起头,走进去,也不说话,坐下来就点起一根烟,缓缓吸一口,又轻轻啜起嘴唇喷出一个个整齐的烟圈。动作还是这么熟练,这么威风。
程平轩嘲讽地笑笑,坐到另一张琴凳上。路炎天兀自枕到他的怀里,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叹息,好像享受时的感慨,他整个背脊被汗湿透,头发都被汗贴 在额上。程平轩忍不住,摸着他濡湿的额角。他觉得这些都好像看见过的,仿佛时间的一个间隙,现在的一切不是现在,他从极遥远的地方看自己。
路炎天伸了个懒腰,把烟头摁熄,掀开琴盖示意他开始。
天又快亮了,这样一个天亮接着一个天亮,不知哪一天才可以超度。
这段时间,路炎天的耐性好得出奇,对着程平轩毫无怨言,仿佛要慢慢同他诉说衷情,很名正言顺的样子。
天气仍然有点燠热,幸亏每到晚上还是凉的,每个晚上是无法逃避的一个开始,救无可救。
“我明天就回去了。请了半个月假,再不走学校肯定要开除我。”路炎天突然说。
程平轩迷迷惘惘的一阵眩晕,体内那股濒临破裂的力在瞬间没有了目的。
“你把老柴弹得太平淡了,最好停下来认真读读谱子,还有,你弹经过句的时候,踏板用得太糟了,不如干脆别踩踏板,还有,你其实不用特意夸张手指的灵活,试试改变一下角度到手指与键盘接近平行,那样音色会更好听。”
程平轩没听进去,他不自觉握着自己的手腕,不过起不了太大作用。他自以为找到了一个美妙的目标来贡献一切,自以为到了彼岸,不想一直被扔在原地。
“我也会参加比赛,”路炎天顿了顿,说,“决赛我准备弹普罗科菲耶夫的第三协奏曲。”
呵,已经跳过前三轮,直指决赛了。
程平轩笑着笑着,渐渐感觉酸涩难挡,因为不想让路炎天在自己的脸上发现那些他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他始终保持着一张笑脸。原来一个人笑和哭的时候,竟可以共用一种表情。有些人对于事物要过后才恍然明白,可到这时什么都逃不掉了。
最终还是他的身体先移动,他起身站得笔挺,一点不敢放松,现在这份勇气完全是逼出来的。到这个时候,他只有相信他们两个天生八字不合。
“程平轩。”路炎天还想说下去。
程平轩立刻打断他,“我不知道你也会参加,不然我肯定退出。”
“你绝对不能退出。”
“为什么。”
“已经到这个关头了,你要认真跟我比一次。”
程平轩撇开他,急急走去出,他走得飞快,看到迎面有人来也不避开,吓得无关人魂飞魄散,直到眼前发黑,双腿失去力气,才停下来,整个人躺倒在地上,全身骨头被抽走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回去琴房,已经再见不到他。
路炎天走了,对他而言这一段时间不外是点缀他生活的插曲而已。
程平轩仍然把自己关在琴房练琴,完全像个没事人。只是有些面貌已经印进脑子里,琴房越大越空,形象就越显得清楚,连最微小的枝节也像是用刀子刻下来的,一旦按下琴键,那些影子便浮出来,有时他伸手去抓,它们却又消灭了。
他在心底把所有一切整理一下,归纳的结论是他不能自救,他的爱太狭窄自私。
程平轩想明白了,他忽然觉得一切有了着落。
路炎天走了。他们总是各有各的路要走,而且总找不着一条平衡线路,东一条西一条,只有偶尔在交叉点上碰个头。
程平轩仍然把自己关在琴房练琴。接着整整两个月,路炎天音讯全无,像忽然消失在空气中。程平轩几次三番想打电话过去找他,都苦苦忍住,可惜有些面 貌已经印进脑子里,琴房越大越空,形象就越显得清楚,连最微小的枝节也像是用刀子刻下来的,一旦按下琴键,那些影子便浮出来,有时他伸手去抓,它们却又消 灭了。路炎天在的时候,那是特殊的局面,只是现在,他又不住失去控制,沉迷在对他的幻觉之中。到后来,他甚至想,如果那天折回去,路炎天肯留在原地等他, 他一定会跟着他到任何角落。
准备去莫斯科的前两天,纪栎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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