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修有点疑惑,还是照做了,一掌就要拍在娃娃的后心,这个时候先前已经哭得晕厥的龙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大家都没在留意她,她却看来是这个出手狠命的少年郎要拍死她的娃娃,当下生出一股力气来,往一旁推了丁修一把。
丁修正在斟酌分寸,精神十分集中,龙氏推他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印到了后心,内劲也已经收不回来了,只是这么一推往边上偏了位置,肉贴肉实打实的一声,小娃娃向外喷出一大口黑红色的血块,龙氏更是挣着要跟丁修拼命,老巫医却先一巴掌又把她扇晕了过去,急急护住小娃娃,又摸了一回脉。
“这娃娃,唉,这娃娃。女人就是误事,本来这一掌可以把他身上余毒全部逼出来,现在好了,全完啦,毒就出来七分,还有三分还在他的肺脏里啦,好不了啦。原先还可以做个健健康康的乖娃娃,现在就算长大了也只能是个痨病鬼啦,不能好啦。”
丁修当下就要一刀结果了龙氏,还是他刀疤脸叔叔看这个傻女人还值二十五两黄金把她拖到一边,还被红姑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但这孩子的命好歹算是保住了。
龙氏清醒了之后就被她那个老子带回去了,横竖她还年轻漂亮,总能再嫁一回,她虽然舍不得这个孩子,但是又根本不能接受是自己害了孩子终身的事实,一见面就只能哭哭啼啼,丁昊嫌她说一句话得哭三顿,根本不待见她,别家姓龙的土司看风头还没过,也没来找他,于是这个娃娃就在寨子里留了下来,他的身价就是二十五两黄金,起了个小名就叫二十五。红姑横竖带孩子,多一个也是带,但是嫌二十五这个名字意思不好,不能长命,要给娃娃改名叫九十九,最后还是刀疤脸给娃娃起了名字,叫丁偃,修文偃武嘛,这孩子跟丁修亲得不得了,比亲生的还亲,所以跟哥哥姓丁,丁昊只是个便宜的不能再便宜的老子。
西南山区气候湿润,小丁偃结结实实长到十岁,猫嫌狗嫌的年纪上,他却乖顺的像只窝里的兔子,人还是白白嫩嫩的,只是身上不长肉,没那么软乎乎。他亲的不能更亲的大哥丁修已经十六了,是整个寨子里最惹眼的少年郎,双燕也变了匕首插在腰里,每天跟他阿爸出门打劫,没劫可打就带着丁偃上山打鸟,打得寨子附近千山鸟飞绝,丁偃每次也就在溪水旁边洗一洗那些大大小小的鸟儿,一律穿上枝子烤了吃了,他吃胸口和翅膀,长肉长骨头,剩下的全丢给丁修,丁修连骨头渣子都能嚼了吞下去。
他们总在这溪边烤野鸟吃,附近寨子里的姑娘也来这溪边洗衣裳,她们自然也都知道丁修最是人模狗样的啦,功夫好,人也俊,还有钱。这些姑娘也没一个觉得自己该矜持些,火辣辣的眼光都快把小兔子丁偃也点着了,丁偃其实也不小了,今年十岁,后年也就十二了,马马虎虎可以说媳妇了,所以也有不少更小的妹子躲在姐姐身后看他。
丁修教丁偃练双刀,他现在也就会这个,梅莺的刀法阿爸正在教他,还没全学会。丁偃有时候喘不上气来,丁修就给他顺气,小哥俩每天还游泳,在水底下比憋气,谁憋得时间长谁就要输一个钱的芽糖。丁偃老实得憨厚,不知道就算他憋一个眨眼也是他赢,他只是沉在水下面紧紧闭着眼睛,忍过去了,又忍过去了,忍不住了,再一下子冲出水面,没察觉到丁修其实一直在紧张地看着他,一旦丁偃有忍不住的神情,他就先一步浮出来,这样丁偃小笨蛋听到水响,也就乖乖浮上来了。
但是丁偃突然发现,丁修最近陪他的时间好像少了。
丁修跟着阿爸出门打劫,赚了不少银钱,有一次追着一队商队进城,在州城的妓院里看上了一个姑娘。
是个汉人姑娘,年纪不算很大,但是要比他大,也不是什么清倌人,正经是卖笑的,也不是花魁,但总觉得怪好看的,穿的衣裳梳的头发就连说话的腔调,都跟寨子里那些姑娘不一样,也不能算是有多喜欢,但就是被那么轻轻的一笑坐在了心上。
丁修看上这个姑娘了,老鸨开价也不高,太高丁修的刀要不答应,就这么把姑娘赎回了家。
姑娘叫小红,这一点先是犯了红姑奶奶的忌讳,她叫了红姑,别的寨子里的女人就不准叫小红了,也不肯刀疤脸帮着起名字,只能让丁修一个人瞎想,丁修想着不准叫红,那么就叫青好了,给这个姑娘改名叫青青。
丁昊没说什么,他一个人老光棍,管不着儿子睡女人,他们当土匪的,也更加不要什么好出身,还在擦刀的时候念叨了两句梅莺啊,你弟弟现在都知道抱女人啦,老子马上都能做爷爷了。
青青姑娘到了寨子里,人也和气,也不娇气,能打水能种菜,能烧火能织布,还会绣花,很快就混在一起了。整个寨子里除了红姑奶奶还看青青姑娘不顺眼,因为她觉得丁修这个小兔崽子大逆不道,居然用两个青字来克她姑奶奶一个红字,就只剩下丁偃了。
丁偃总是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青青,在心里学着红姑的模样啐一口,骂一句坏女人。
虽然他也说不出是哪里坏,但总是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劫寨
青青在寨子里呆了一年多了,丁偃已经学会了双燕的刀法,丁昊想着什么时候也去给他弄上一对腰刀。丁修和青青也算是老夫老妻,看青青还是很欢喜,跟寨子里的女人过一样的糙日子,青青还是细细致致的,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唯一不满足的就是青青一直没怀上,丁昊擦刀的时候也嘀咕过,梅莺啊,你弟弟是不是弄了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进门,老子做不了爷爷了。红姑更有了讥笑青青的理由,这些年她几乎都没闲着,大的娃娃跟丁修一般大,小的只有丁偃一半高。但丁修不介意,他还没当够他阿爸的儿子呢,当儿子多快活,他还没想着当爸爸。丁偃看着青青,更加咬牙切齿,这个坏女人,他当着面啐了一口。但青青也没介意。
这当中龙家有来找过一次丁偃,毕竟丁偃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真的变成一个痨病鬼,反而长得比同龄孩子要高些,虽然不是很壮,但也结实。他们想要接长房长孙回去认祖归宗,把被抹掉的这一脉再添上来,毕竟大明朝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硬朗,而是渐渐病入膏肓。
当然丁偃不想走。青青还没被他气走,他怎么能先走?红姑问他是不是舍不得阿爸,小兔崽子说他才没认丁昊做阿爸,他只有哥哥,那个是师傅,被丁昊追打了半个山寨。
丁修光着膀子坐在树杈上看丁昊追打丁偃,打得又带劲又好看,阿偃跑了那么远都没有气喘,要是青青能跟他一起坐在树杈上,手上还有一壶酒,那简直是完美。
但青青却不在寨子里。
他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青青是在龙家人离开之后跟着一队商户去府城买东西了,买点胭脂水粉什么的,这也是丁修喜欢她的一点,虽然不算是大美人,但是也愿意折腾自己,他就喜欢惯着这个要漂亮的劲儿。青青说还要给红姑带上点胭脂头油,但丁修觉得红姑大概也会追打青青半个寨子,但是无伤大雅,也就让她去了,还多给了她两锭银子。
丁修翘起了二郎腿,在树杈上悠闲地换了个姿势,这是第几天,掰掰手指头,好像有四五天了吧。
入夜了。
寨子里的人没有事情总睡得很早,白天做了那么多活计,晚上睡晚了要肚子饿,会没东西吃。丁修烤了两个苞米,自己啃了一根,还有一根塞在火塘的灰堆里面捂着,丁偃现在跟着阿爸睡,但是青青不在,他可能会摸过来,他年纪小又在长身体,可能需要晚上加一顿。丁修都打理周全了,也擦了刀,正准备上床扯呼,突然听见一声唿哨。
这不是一般的声音。
马贼们在山里打劫,都有特定的口哨声来传递信号,进行配合,刚才响起的这一声,是表明一种最紧急的情况——敌人到了家门口了。
丁修抓着双燕,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胡乱系了腰带,直接出了门。一出门就望见原本乌黑的山林中突然亮起许多盏灯火,不单是对面的山林里,还有山脚下,都是连绵不绝的火炬的红光,感觉整座寨子都要被烧起来一样。
哪儿来的敌人?
还悄没声息的到了眼皮子底下?
先找到阿爸再说吧。
丁昊带着丁偃也已经起来了,丁昊向山下探了一眼,“这阵仗,跟十几年前一样,只怕这回不能多好命。”
刀疤脸跟红姑也过来了,刀疤脸却要乐观得多,“不会有多少兵,我看过了,只是火把多而已,虚张声势的,府城里本来就没有多少兵,再抽这么多出来,四面八方的大小土司会比我们先有动作,也不会一直没有消息。我们这寨子,方圆三十里都是在眼睛底下的,哪能不声不响来这些人,真正动手的,大概也就一个百人队,只是可能比较扎手。”
“扎手就扎手,红姑奶奶这些年还就没见过扎手的点子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射一双,姑奶奶的弩多少年没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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