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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乾看毓燮并未回应，似微微一叹，却也接着道，“接国君最高指令，不计后果除掉凌玥园，也是给国际各方势力威震，只是大规模的出兵对于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来说是不现实的，经最高军处讨论，认定你为此次潜入任务最适合人选。”

毓燮默默的听完毓乾的话，胸腔深处似有什么悄悄四散开来，其实自己等的不也是这样一个时刻么？本亦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此番远行，也许该是自己最好的结局，“毓燮接受任务，但我本身正处在被调查期间，为免因这项任务引起不必要的人事动乱，我请求撤去我所有军衔。”

毓乾低声一叹，“国家信任你，所以把这项任务交予你，调查一事也就此结束，只有一个要求，完成任务。”

“是，长官，我什么时候出发。”

“一个星期的调整时间，有什么没解决的问题也在一个星期里了结了。”

“是，长官。”毓燮听着话筒里毓乾熟悉的呼吸声，本欲放下电话的手终究是顿了顿，“长官，请你们多保重。”

正值中年的将军身形一僵，他懂得那句“你们”包括了谁，这是他接到这项死亡任务之后对他唯一说的除任务外的话，前些日子盛怒之下的情绪也早已消散了，只是他们互相冷淡了这么多年，连告别的话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要活着回来。”

毓燮轻轻笑了，抬手挂了电话。随即唇间的笑却越发不可收拾，他默默的坐在椅子上，誓死完成任务，这才是他最应该做的事，至于活着回来，如果可能他会为他们做到，仅仅是为他们，而自己，早就没有任何期待。自那日与国君闹僵，他对于今日的任务其实没有任何意外，既然已经对自己不信任，不如索性安排一项任务，若接令不从，这就有了处理自己的理由，若出了任务，生死由命，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就是一枚弃子，虽然丢了也要让它更有价值。

短促有序的敲门声响起，毓燮抬眼望见翎羽推门进来，“今日的药吃了么？你总要我过来提醒一番。”

毓燮低头轻笑，那抹感激掩在眼底，“翎羽，也就只有你还记得我，放心吧，我会好好待自己的。”

“你说什么呢，当我想天天过来唠叨么？你自己记得你说的便好，我选择做你的副官，便是想与你一起分担，你不是一个人。”翎羽看着毓燮脸上了然的微笑，亦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近日的毓燮让他不安，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我懂，我的副官，你亦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如今边塞夜晚气候正凉，你快些回去休息吧。”送走了翎羽，毓燮唇角渐渐落寞，抿成一条直线，一张正方的信笺摆在桌上，毓燮修长的五指握着笔杆，悄然落下几笔，“遗书”二字清晰成形。入伍前夕，所有人照例签下自己的遗书，唯独自己，觉得没有必要，只是如今想来，却希望为自己留下点什么，哪怕没有人记得。

最后的一个星期，在毓燮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甚至找不到需要他去告别的人，只是把平素与自己亲好的几位中将唤过来，细细的交代了一番。更多时候他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凌玥园上，虽说他们现在资料有限，但是他也不能让自己去打没有准备的仗。

在军务机密医院进行了局部容貌的修改，从明日开始，他便是一名表面上从国家军队退伍下来的普通士兵，实际上是道上闻名的杀手，他要以这一身份，试着潜入凌玥园的内部。毓燮默默的站在暗蔷营的后山上，放眼望去，各连士兵们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纷纷亮起了灯盏，不远处温暖的灯光让毓燮心下一暖，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把暗蔷营当做自己的家，走得再远，家里也留着一盏灯，那么这次，自己还能回家来么？胸口处有一丝冰冷之意，毓燮从中拿出一个透明袋子，角落里静静的躺着细碎的玉石，“洛斯，深想一下，我们似乎还真没有真正认真的道别过，就连你的离去，亦是这般无声无息，那么这次，就由我主动吧，玉早就拼合不起来了，偏就我们还要小心翼翼的留着，”毓燮淡笑着打开袋口，目光追着翠绿的玉石碎片随风而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掩下一切不可言说的情绪，“洛斯，再见。”

恶魔之枪

毓燮在科萨边境最左侧的柯蒂斯山底下了飞机，凌玥园占据科萨两大交通要镇，高空区域也已被敌方控制，所以毓燮必须在他们没发现之前下飞机寻机会潜入他们内部。毓燮站在柯蒂斯山脉之上，回首看了一眼远方模糊的一点，随即敛下眼中清亮的神色，眼底是一片在边境摸爬滚打浸淫多年的死灰，他必须在夜晚到来之前短短的三个小时之内达到柯蒂斯南面的库克村，因为他手上所带的装备并不足以支撑他在雪地生存，所幸柯蒂斯山的地形他早已烂熟于心，早年的边境环境调查测量让他对这块土地分外熟悉，很快就按原计划抵达了库克村。彼时他穿着破旧的军用棉袄，略显平常的脸上是长久行军的疲惫。陷入恐怖分子的控制中的人们对于他的到来显得麻木不仁，往往连投注在他身上的探寻目光都懒得给予，他得以默默的走到一家寻常的旅社。“店家，住店。”

“你要住几日？”寻常百姓模样的店主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算账。

“这看店家这价位怎么安排。”

店主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接道，“寻常农舍，哪有什么价位要求，我给您安排个房间罢。”

“好。”毓燮跟着店家进了房间，这里是暗蔷在库克村的一个据点，他放下行李迅速检查了一遍周围，确定安全后才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正在他准备短暂的睡一会时，敲门声再度响起，店家捧着一篮子生活用品进来，“这是给您住店时候用的。”

“谢谢。”毓燮接下后，右手轻巧的掀开了篮子底格，看了一眼躺在篮子下的一把小型K—E45狙击枪和一张信笺。唇间有一抹笑意，他知道自己要的资料已经送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放在床头，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第二日晨鸣方起，毓燮静静的睁开了眼睛，眼底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库克村因为靠近雪山底下，与科萨南镇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这边凌玥园的势力相对薄弱，倒是有两批人在村里横行霸道，自称是凌玥园的人。毓燮想以最快的速度打入凌玥园的内部，自己主动接近的话会引起他们起疑，不如让他们来找自己。这两批人就是牺牲品。昨夜的资料已经让他摸清楚了他们的据点，他利用中午的时间，看似在大街上闲逛，实际上在寻找他合适动手的地点，今日这两批恐怖分子在库克村的居民处又进行了一番抢夺，饭饱酒足后约好在其中一处进行分赃，毓燮唇间浮起一抹冷笑，正好省得他再跑一趟。午夜时分他潜伏在离目标地点300米处的废弃民楼，除开屋子里的老弱病儒，对方大概还有40人，这个地点并不是最佳的狙击点，因为人数太多狙击点过于狭小会很难控制局面，他寻思了一下，还是决定潜入目标地点进行任务清除。

一众恐怖分子或坐或卧的在大厅中高声谈笑，因为今日的战利品以及喝酒让他们降低了他们的警觉性，毓燮握着枪伏在横梁之上，执枪的他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刃，五指稳如泰山的扣在扳机上，他在等，等众人陷入凌晨二时这个最嗜睡的时刻，他整个人陷在阴影中，犹如一缕捉摸不透的空气，忽然他眼中冷芒一闪，空气里传来硝烟的味道，这两批恐怖分子的领队人已正中眉心死亡，原本欢声笑语的大厅里顿时慌乱一团，有一些人抓着枪胡乱的扫射着，却误伤了自己人，毓燮冷漠的提枪寻找合适的角度狙击对手，对于这群作恶多端的恐怖分子，他不会有丝毫怜悯，有几个敏锐的发现了他的所在地开枪还击也被他迅速解决了，存活着的人脸上渐渐浮现出惊恐之色，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就如恶鬼索命一般。短短几分钟，人声鼎沸的厅堂唯有一片死寂，毓燮提枪站在厅堂中间，身下是早已失了体温的恐怖分子以及染遍血色的地板，这是一场实力和人数悬殊的屠杀，门口处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毓燮手上的枪瞬间提起，枪口早已锁定了瘫软在门口的女子，那一刻，他漠然的眼睛宛若嗜人的魔鬼，带着浓烈的杀意，他望着她的眼神仿若看一个死人，悄然扣动了扳机。子弹擦着女子耳廓而过，毓燮看了看被吓得晕过去的人，迅速从窗口跳了出去。

第二日，当全村沸沸扬扬的争相谈论着昨夜恐怖分子全灭的事实时，毓燮安稳的躺在床上补眠，他知道暗蔷的调查兵会懂得怎么样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这些都不需要他去操心。

在库克村进行了必要的补给，毓燮按库克与科萨南镇最短的距离计算，对涉及的村落的恐怖分子进行了分批清扫，短短五天，他已经走到离科萨南镇最近的涂莫镇。涂莫镇已经属于凌玥园的管辖范围，而在涂莫镇的目标是凌玥园的一个小头领，毓燮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人，以及明显增多的神色匆匆的陌生面孔，默默的擦了擦一直陪伴着自己的K—E45，凌玥园受到这样的挑衅，今晚该是个了结了。

将入敌营

毓燮在涂莫镇逗留了几日,基本上把小头领的府邸摸透了，显然这个头领确实是凌玥园的较高级别的，近两日府邸的人手也有增加。要完成狙击目标的任务虽然有些难度，但是依旧是可行的，不过在府邸的这群人却是比以往的虾兵蟹将有组织多了，自己本也没打算要全身而退，这倒是正好帮了他。

这次的目标名叫莫扎，虽然现在看来他只是负责涂莫镇这个小镇的管辖，但在他还没有进入凌玥园的时候，身上已经背了好些人命了，本来去年金桖国刑警在一次大清扫中要把他缉拿归案，却被他闻风而逃加入了凌玥园，凌玥园的神出鬼没让金桖国刑警也无可奈何，而近一年来莫扎却更加变本加厉的进行着恐怖活动，所以这一次毓燮绝不会再放过他。

深夜的莫扎官邸传来巡夜人有序的脚步声，毓燮伏在府邸花园的围墙之上，守卫三个小时会换一次班，要在这重重守卫中混进去，就只能装成守卫的样子，毓燮神色微微一动，花园处几个守卫因为快换班了都有些松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无非是女人和性，却在男人堆里最令人兴奋的话题，谈到正酣处，毓燮如鬼魅般的身形悄然落在他们身后，长臂一钩按着一人的嘴往左一扭，同时脚下一绊，把旁边两人扣在地板上，随即一记手刀敲在两人脖颈上，这转瞬几秒已把最角落的三人解决了，毓燮迅速的换上守卫的衣服，在每人心窝处补上一刀，离换班还有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里足够他去解决掉莫扎和莫扎的几个重要手下了。

毓燮把帽檐压低，各处路段他早已熟悉，就如一个混迹于府邸处得心应手的守卫，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生面孔。

莫扎在每日晚上九时会与他的一众得力下属在书房讨论一日的资源收获以及向凌玥园的上级汇报他们的战果，这个时间段是毓燮最好的动手时间，小心避过一批在楼层巡查的守卫，毓燮扭开书房门却迎面撞上一个正在整理书房的下人，在下人反应过来张口高呼的时候，毓燮早已欺身上前出手敲晕了那人，此时莫扎他们的身影已出现在楼梯口处，毓燮把晕过去的人丢进了书柜后面，随即翻出窗沿藏在窗外的小平台上。他才方藏好，莫扎和其余几人杂乱的谈话声就响了起来，距离那几个消失的守卫被发现还剩下五分钟左右，毓燮只能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解决掉房中的五个人，他右手食指稳稳的扣在扳机处，拿着狙击枪伏在暗处的他犹如枪械王国的帝王，带着一击必杀的气势。凝神间莫扎的一个下属的声音距离窗台越来越近，毓燮一动不动的靠在墙壁上，手中的枪犹如一个早已咬紧目标的蛇，只等待目标靠近自己的攻击范围，一缕烟灰随着那人探出窗台的手飘了出来，那一刻，毓燮骤然动了起来，左臂迅速往前一伸扣在那下属的脖颈上，右手的狙击枪顺势探过那下属的身体朝房中的目标射击，饶是莫扎反应迅速也被子弹射中了肩膀，他迅速滚到一边的沙发处掩住了身体，而他身边的几人就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全部都是一枪正中眉心被夺去了生命，莫扎很快反应过来拔出随身的手枪还击，同时口中已经大声呼喝着离书房最近的守卫，毓燮架着最早被制住早已被勒得窒息而死的人做挡箭牌，挡住了莫扎射过来的子弹，手中的狙击枪往莫扎身处的沙发处扫射了一圈，密集的火力压得莫扎缩在沙发背后无法还击，毓燮抓着这一机会，丢下手中的尸体抽出腰间的军刀扑了过去，他身形一晃绕到沙发后，一脚踢开莫扎举枪的手，膝盖一弯重重挫在他的手腕处，逼得他松开了手中的枪，随即举刀利落的往他心脏处扎下，莫扎挣扎中摸到沙发处的软垫，匆匆抽来抵挡，毓燮的刀刺在软垫上，棉絮纷飞，这瞬间阻得他动作微微一顿，莫扎抓住机会抬腿撞在他小腹上，逼得他退开了一步，但失了武器的莫扎虽逃开了毓燮的桎梏，却只能仓皇的朝门口逃去，毓燮俯身拾起莫扎原来的配枪，展臂稳稳的扣下了扳机，子弹精准的透胸而过，莫扎停在门口的身影顿了一顿，最终悄无声息的委顿在地上。

书房的门在这一刻突然被撞开，门外荷枪实弹的恐怖分子冲进了房间，却在看到居中举枪而立的人时心下一怵，那人不过举着一把沙漠之鹰，气势却仿若他身后有千军万马，这一愣神间，书房里的杀手抬脚踹开身旁的沙发做掩护，整个人已往窗外扑了出去，身后骤然响起的枪声，却也不确定有没有打中他。

毓燮越出窗外的时候就已经抽出腰间的皮索，扣着窗台身手敏捷的爬了下去，只是他方站稳身形，几点红外热能枪的红点早已锁定了他的胸膛。黑暗处走出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与一群守卫。毓燮认得那是凌玥园的第二把手科索图，低垂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