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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老去白苗奶奶家啊，那里有什么好的嘛，跟我……”“桃哥，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屋去了。”

门关上了，桃丫摸摸鼻子：“铁蛋没表情就算了，小小年纪的也脸瘫……”

门又唰地开了：“桃哥，背后讲人坏话不对！”

受到打击的桃丫没再去敲门喊人，一个人默默到了只有月色当照明的池塘，麻利脱了上衣和短裤，只穿着个四角裤就扑通跳下水了。

这池塘的水近年来脏了许多，桃丫都不敢潜水，昂着个小脑袋游啊游，手随便一抓就是枯死飘到水面上来的植物。再往里游就是片荷塘，现在四下好像没人看着，他想着摘几顶莲蓬，再偷摘几片荷叶回去让奶奶给做荷叶饭吃。

他轻轻游过去，月华水似的倾泻在起了微风的池塘面。他眯起眼，小心翼翼地停了下来，粼粼水光消失的荷叶覆盖处，好像有个黑影一晃而过。

池塘的水面猛地一皱，桃丫被一个东西拉着脚踝扯入水底。

溯村人都知道，耍的了剑、瞄的了枪、拉的了弹弓的溯村小霸王桃丫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一怕鬼魂，二怕蟑螂，三怕大姐，集齐三件要他命都有可能——吴家老大？他怕吴家老大做啥啊，他又不是妻管严。

最怕鬼的桃丫脚踝子突然被抓住，半个魂魄都给吓飞了，他咕噜咕噜吞了两口脏脏的池塘水不说，鼻子也入水了。死命挣扎了几下之后氧气开始不够用，他脑子一瞬间呼啦啦的闪过很多很多场景，最后竟然只剩下一个丧心病狂的念头，他还没跟阿恒做那些事情，这么死了也太冤了！

还没胡思乱想完，他就被猛地托出水面了。耳朵里全是水的他朦朦胧胧听到一阵大笑声，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见两排白白的牙齿在半空中晃动。他甩甩头，耳清目明呼吸顺畅之后，终于看清了黑暗中的……噢，你永远不知道黑暗中到底有多少个黑钟。

李家池塘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吼声：“黑钟！敢耍我，不想活命了！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有人进池塘了！在围栏外半举着葵扇打瞌睡的鲤鱼猛地惊醒，端起一条长木棍，循着扑棱的水声而去，活捉两个偷偷潜入的小贼。桃丫跟黑钟一见是鲤鱼，赶忙停下手里动作往另一处游，李家人耍棍子出了名的牛逼，他们可不想挨一棒。

借着夜色，两个小贼安全上岸，鲤鱼找不到人，暴跳如雷，痛下决心花钱养两条恶狗。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收获，鲤鱼抱着小贼们落在岸上的上衣短裤，心里哼哼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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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令幺弟在房学习不得出门后，吴家老大心情甚好地去黄家宅子找桃丫，结果扑了个空，只有黄家爷爷在铺头里坐着。他礼貌地问：“黄爷爷，桃丫在里头么？”

爷爷好像有点不高兴，嘴角一塌，盯着电视仿佛没看见阿恒。

阿恒掏出钱：“爷爷，我买瓶水。”“钱放桌上，水自个儿拿。”

他走去放矿泉水的架子，拿了一瓶，留下了一张五块：“桃丫不在吗？”

爷爷瘫着脸：“我不认识。”

奶奶从里屋出来：“别小孩子家一样成不，不就一箱烟草么……别瞪了，我啥都没讲。那个阿凡啊，找桃丫？他出去溜达了，等他回来我再让他找你去。”

阿恒说：“不用了，我就在外面等他回来。”

“有事儿商量吗？桃丫那孩子缺心眼儿，平时你老寄东西来，有心了。”奶奶看到桌上的五块钱，翻抽屉找钱给阿恒，“桃丫不时念叨你，你回来他可高兴了，咋现在倒要你找他了，回头我教训他。”

“别，您教训他也得心疼。下回我寄东西来，顺道给您也寄一点，奶奶可别让他把您那份儿给占了啊。”

爷爷咳嗽了几声。

阿恒转身：“爷爷抽过雪茄吗？我给您寄些过来，不过您悠着点儿抽，这个对身体不好。”

爷爷露出了点笑容，抚摸着放在手边的烟筒：“桃丫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你还真好意思要？”奶奶抬手摸摸阿恒的头，“阿凡真有礼貌，谢你了，可别真给老头子寄什么雪茄！之前你爷爷给了他一根，他天天搁口袋里，走两步又掏出来闻闻，那傻样儿真是……”

外面远远传来了桃丫的笑声，阿恒的头不自觉往外看了几次，奶奶笑着说：“桃丫该回来了，你去看看是不是他。”

没衣服没鞋，浑身湿哒哒滴着水，某个地儿的轮廓被勾勒得尤其突出的桃丫跟黑钟边大声打闹边往家走，快到家的时候，黑钟突然说：“我想起来家里狗没还没喂，不去你家冲凉了。”

桃丫莫名其妙，一把勾住转身想走的黑钟的脖子：“你丫又想耍我？都走到这儿了！”

黑钟灵敏地从桃丫爪子底下逃了出来，一挣开就开始疯跑，桃丫气得跺脚，追了两步忍不住停下打了个喷嚏，想着回家算罢，改天再算账。

桃丫往家里的方向走了几步就看到，昏黄路灯下，他阿恒哥靠着灯柱站着，表情暧昧不明。

07

桃丫见是吴家老大，啪嗒啪嗒跑过去问道：“恒哥，你站这干吗啊？”

阿恒淡淡道：“去哪儿玩了？”

“鱼哥家池塘……都怪黑钟，装鬼拖我下水底，我呛着了不说，还被鱼哥发现了，幸好没被抓住。”说着他鼻子痒痒的，又打了个喷嚏。

“回去洗澡，把衣服穿上吧。”

桃丫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有点羞赧：“我马上去！哥你晚上别关窗啊，爷爷奶奶睡着了我就来找你。”阿恒没答话，目送桃丫跑进屋，听着黄家爷爷训斥桃丫的声音，慢慢走回自己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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