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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到放学，夸张一点地说，叶子青奄奄一息了。班里人差不多全走了，三个人围着她，劝她起来去医院看看。叶子青说，“荨麻疹没有死亡的先例吧？我不爱看医生。”

“连感冒都有百分之一的死亡率呢。荨麻疹肯定高过这个比率。”林镜笑得很不怀好意。“走吧，我们一起陪你去看医生。”

“你们打算去哪个医院？”

听到声音，四个人回头一看才发现单大蝶还在教室里。她揣着笛子靠在椅子上，目光在四个人脸上各各扫过。“你们以为是荨麻疹呢？”

张采奚注意到了她修长的手指。林镜走到她课桌面前问她，“那你认为不是吗？”

“干嘛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单大蝶说，“是她自作自受。你们要是也想试试看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哦。”

张采奚看到她的手按在笛子助音孔上，想起前天叶子青捉弄她的事，明白了事情的原由。肯定是单大蝶搞的鬼。林镜和卢云晓都想到了这一点，面色不善地盯着她。叶子青更是火冒三丈，打算有仇报仇了。单大蝶没等她动手，先站起来走到她身旁，一把攥住她的手，叶子青惨叫连连。冷眼旁观的张采奚不知道她使了几分劲，不过从叶子青的反应看肯定不小。难道她就是传说中深藏不露的高手？采奚和其它两人一起摆出吃惊的表情，内心兴奋了。

林镜冲上去想打她肋下，结果被单大蝶一把推开，后脑撞到了讲台上。卢云晓乘机偷袭她背后，被她一脚踢在膝盖上，以很难看的姿势倒了下去。张采奚看着那两个挣扎站起来，觉得不表现一下不行了。她求饶似的说，“单大蝶，拜托你先放了她。我们是同班同学啊，什么事都能好好说的。”

单大蝶没有放手。叶子青觉得自己的胳膊像块毛巾。这家伙不会是想绞点水出来吧？心里慌，嘴上仍旧不肯服软，“有本事你把我手扭断了再放开！我跟你耗到明天早上！”

“比起手，我还是比较想把你嘴巴缝上，谁叫你嘴贱呢。”单大蝶把笛子放在她眼前，“我从来没招你过，是你来惹我的。哦，你觉得你特别

会讲段子但没有机会表演是吗？此时此刻想到什么好笑的话了，说来听听啊。”

就算嘴巴没被缝上，叶子青也已讲不出话来了。她听到关节处拧紧时发出的声音，吱嗞吱嗞，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或许是吧，因为眼前就出现幻觉了。叶子青看见笛穗上的玉鱼嘴巴一张一合，鱼眼向上翻起。“小鱼要死了……”她喃喃道，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单大蝶一闻此言，立马松了手。一旁的二人松了口气，上前把趴在桌上的叶子青扶起来。

“你们几个要是想报复就来找我吧，恭候大驾。”单大蝶带上笛子走出教室。“不过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除非，你喜欢丢人现眼。那有的是机会。”

张采奚蹬着自行车爬上坡，这座桥约长四百米，上坡就有两百米左右。今天还是逆风，骑车上桥比往日更吃力。但张采奚心情好啊，不觉得累了。下桥的时候，两个车轮转得飞快，她得意地一手放开车把，玩了个小时候经常玩的花活。没想到突然听见有人叫她，本能地回头，车龙头没控制好，往左边一歪，被后面冲下来的人结结实实撞上了。

“张采奚！把车子停下来！”

这句话话音落下时张采奚已经给撞到桥栏边上了。她懵了会儿回过神来，后面的人将她从地上扶起。“你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哎呦。”张采奚把自己的车子扶起来，旁边有人惊叫。叫鬼啊，她心想。出了交通事故还要被围观真丢人。本来就不宽的车道被占去了三分之一，后面骑车的人一望就知道出了事情。张采奚的书包悬在桥边，差点从栏杆下方的空档里掉下去。她心有余悸地把书包捡起来放进车兜，就不见刚才把她扶起来那个人了。采奚一想这个事情要算自己全责，于是摸摸头骑上车准备走人。

“小姑娘，你头上流血了。刚才应该拦住那个人要钞票的。”

经人提醒她才发现手上粘糊糊地都是血，顿时吓了一跳。一个人分开围观众人站到她面前，“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叫你你也不会回头，不回头就不会被撞上了。我陪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采奚想不明白了。“咦，你怎么在这儿？”

单大蝶站在桥头看着车来车往，不一会儿就看到张采奚骑着那辆迷你单车上来了。这个人不知道是近视眼还是怎么的，没看见她，一路骑过去了。她不得不喊了一声，结果造成了令张采奚头破血流的非机动车祸。

“你怎么在这儿呢？你回家也往这条路走吗？”张采奚坐在车后座上问道。

“不，我在等你。”单大蝶在红灯前面停了下来。“你用纸巾捂住啊，别让血一直流。”

“哦。”采奚乖乖地说，“不是很疼。你怎么知道我放学往这儿

走的啊？你为什么要等我？”

“我还是赶快把你送到医院吧。”单大蝶闯过了红灯，飞快向前奔去。张采奚吓得拉住车座，“你别骑这么快，感觉好恐怖呦。医院就在那个拐弯口，没事的，我又不是被工程车轧了，一点小伤而已。”

到了医院，医生说后脑勺要缝针，问她俩要不要麻药。单大蝶说，她不是革命战士，这不是革命年代，哪个人缝针不用麻药的啊？医生给张采奚用上麻药，缝了四针。期间问她是不是跟人打架被拍的。

“你看她像是会打架的人吗？”单大蝶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回答道。张采奚说，不是打架，是骑车时一不小心撞到桥栏杆了。完工后她低下头照了照镜子，觉得明天非得顶个帽子上学去不可。一块膏药似的纱布，太滑稽了。医生说，五天后来拆线，要是嫌时间太长，三天也可以。回家路上，张采奚感慨说，我们学校果然是名声在外，别人一见穿六中校服的就觉得是惹事生非的人。想来医院里经常要处理那些打架受伤的学生。

“喂，刚才我修理叶子青的时候你那是什么表情？”单大蝶说。“不是担心吧？”

张采奚看着路旁亮起来的霓虹灯说，“我很怕她手断掉。虽然上次笑话你是她不对，但是，她今天起了一天疹子，你该算报仇了吧？”

“啊，讲得好像她们跟你是一伙的一样。”单大蝶骑到一幢单元楼下，“你家到了，下来吧。”

张采奚从后座上跳下来，单大蝶把车兜里的几盒消炎药递给她。“谢谢。这个加上缝针一共，三百七对吧。嗯，我把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