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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对自己从来自艾，所以才把修功都花在这副皮囊上了吧。”鼠精从树上跳下来捏了捏她粉团儿般的脸。“哎呦，一千三百岁的佳人，这可真真实实是老来俏了。”

秦识颜把她手打掉，“你给我想个招儿呀。”

“你是不是周天没运好，把神志给弄坏了呀。她不就要你显点神通吗？不用变回原身，咱们花样多多。清水变成酒，桌椅上墙这种小把戏你难道不会？”

“她万一以为我是魔术师呢？”

“想多了。你干嘛要这么多铺垫呢？直接把她打晕，扛来山中不就完事了吗？”鼠精大气地一挥手，“你一趟一趟地跑，不怕泄了元气吗？”

“算了，你是出不了什么好主意的。”秦识颜往溪流的方向走去。“慢慢采你的雨水吧。采完后，小心别放错方位。”

卢云晓在张采奚心中是稍微温柔一点的人，单大蝶说她有抑郁症，不知道哪里得知的。不过采奚打扫卫生的时候确实在她桌脚边发现过盐酸文拉法辛缓释片的包装纸。卢云晓喜欢摄影，不过水平一般。她另一个爱好是用软件做动画。张采奚一次看了她的作品，据其介绍是殷人祭祖，一排线条人动来动去，背景音乐则是小野猫的歌——看来这人确实有点问题。她是叶子青小时候的玩伴，关系不清不楚的。叶子青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变色锁，采奚就怀疑是两人的情侣饰品，因为

卢云晓有个不常戴的变色戒指。林镜也喜欢耍她，经常写肉麻得要命的情书给刚进校的体育生，落款卢云晓。虽然人家通常都不来理会，但她喜欢肌肉男弟弟的这种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人尽皆知了。后来她反抗了，找林镜报仇，结果就是演了两个礼拜的灰姑娘。卢云晓穿女仆装的样子出乎意料地像那么回事儿，让张采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计算机课上在网店里浏览女仆装的叶子青……肯定有联系啊！

秦识颜说一个月再见，这三十天里，张采奚有点儿想她。她觉得最近和林镜她们的关系有所缓和，没有前阵子那么紧张了，就把玉钩挂在脖子上戴到学校里来了。她觉得这件东西不在身边就会不见掉，不知道为什么。

“还有一点细节要改，明天我带来，到叶子青家去看吧。”

卢云晓对林镜说武则天杀女的片子已经快完工了。叶子青反对，说这次我又没有戏份，为啥要去我家。

“我真是不想回那儿了！”她把书往桌上重重一摔。“昨天我妈来我家，居然把那个拖油瓶都一起带过来了，她神经啊。”

单亲家庭孩子的暴力倾向是不是更容易被谅解？张采奚看着叶子青憎恶的表情想，无论如何，我会记得你对我所做的。你叫我张卖逼，你从没把我的自尊当一回事。如果有幸某天比你强大了，我要报复。

星期五，四个人来到林镜家中看成品。林镜七十多岁的爷爷给她们拿吃的，开空调，筋骨强健，慈祥而爽朗。张采奚知道林镜的父母在外地工作，奶奶死了，家里只有一个爷爷。隔代宠能不能解释林镜无常的喜怒呢？

卢云晓把硬盘里的文件传到计算机里打开来，“你们要背景音乐吗？”

“背景音乐是什么？世上只有妈妈好？”林镜问。卢云晓把音量调大了点，张采奚能掉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为什么是民乐？……民乐就算了，但和这片子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我不说你们肯定不知道这首曲子叫旱天雷。”卢云晓看了看三个人的脸色又把音乐关了，“好吧没有配乐这也是完整的一个作品。”

当天拍出来的武则天女儿是穿着白色T恤衫，头发披散着的张采奚。她脱掉了校服，解掉了发圈。在经过制作后，武则天女儿只有一张脸是真人的，其它都是漫画。漫画里又有许多零碎的真实照片截图。武则天也是，脸是林镜的，身子画得像葫芦娃里的蛇精，每只手各有八根手指。她奔向小公主，摊开俩烧饼似的手掌放在婴儿面条似的脖子上扼紧。“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大的手怎么掐这么小的脖子。”张采奚感慨，“一点不象样了这东西。”

小公主被掐死后，一块布盖在她脸上。布上画着扭来扭去的街头涂鸦风格

人物，武则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张采奚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这么一个杂乱无章的片子里，认命地往后退了两步。

“有什么含义吗？”林镜问。卢云晓说，含义就是乱呀，你有没有注意到，武则天的十六个手指都是做了美甲的，紫红镶粉红，一串水钻。她的头饰按宋朝皇后制花一十二株，而不是妃首饰的花九株。上绿锦，下朱锦，衣裳色彩是颠倒的。房中的香炉兽头是小熊维尼。幔帐绣花为黑底红字“玳瑁珠玑”。小公主蹬腿的时候两只手绞到一块儿去了。最后盖在她身上那块布是玛丽登基时所穿衣裳的裙摆。“因为历史事件的政治，文学，心理意义交杂在一起难以说清，所以以乱描乱也是恰当的。”

“真想把你送到精神科去。”叶子青说。张采奚悄悄退出房间被林镜发现了，“你干嘛？”

“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张采奚挎着书包说，“你们慢慢欣赏吧。”

九月下旬天气转凉，行人有些裹上了风衣。张采奚推着自行车慢慢走在回家路上，想把卢云晓做的东西全部忘掉，摆脱脑子里乱糟糟的感觉。

秦识颜说一个月后再来，那是上上上上个星期五的事情。所以今天她该来了。但她只说天数，没有说时间。可能现在回到家中，秦识颜已经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了。她真要变成狐狸么？

采奚跨上自行车，飞驰回家，但秦识颜并没有在屋里等她。她有点焦燥，把自行车扔在阳台上，取出个杯子，放两颗茶叶，泡了一杯龙井，端着杯子坐在沙发上。等人需要耐心。

钟面上的时针指到七点，张采奚肚子饿了，她打开柜子，只看见一堆方便面。除了学校就是家中，她一直过着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这些泡面是春天的时候买的，采奚记得很清楚，那天林镜害她被班主任留在办公室里骂到天黑，出得校门，春寒料峭，她想起家中饼干快吃完了，走进附近的小超市里，想再买点。最靠近门的货架上摆着十几种方便面，张采奚突然觉得这些五颜六色的方便面诱惑力要大于干乎乎的饼干，就买了几十包方便面回家了。从外包装上看，虾仁排骨，金黄色的面条，美味得让人想流口水。结果吃了两天后，张采奚终于知道方便面这种东西绝对是人类最恶心的发明之一。她又开始吃饼干了，去楼下买了一大包，囤在柜子里准备过夏。半个夏天，她就是吃饼干就饮料过来的。夏天这么热，从学校骑车到家里就躺在床上不想动，从家里骑车到学校就趴在桌上不想动，所以一次超市都没去过。到了夏天的后半段，饼干吃完了，她懒得出门，就吃方便面。遇到秦识颜的那天，她之所以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就是因为想到了方便面。

门咯吱一声响，张采奚抬起头，她等的人走了进来。“我没有失信吧。”秦识颜说，“一个月。”

“如果你真是妖精就赶快变点吃的出来。”张采奚蹲在柜子边说，“上次我去你家吃的那些不是你自己做的吧？”

秦识颜说，“对呀，都是点化出来的。你看过西游记吧？白骨精变了两罐子菜饭送给唐僧三人吃，后来被打跑了，菜饭就变回了蛆虫和蛤蟆……哎你别吐，我上次给你吃的可不是这种东西变的，是馒头。”

“好吧，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不是方便面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