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我让她今天晚上不要乱跑,就在那棵树下等我们。她也想见你。”
秦识颜缩起肩膀,夜风有点冷,她只穿着单裙。张采奚问她,“我一直觉得,你穿衣服的风格,有点像流莺。流莺你知道吗?就是站在路边等客人的那种。”
“是呀,因为我就是模仿她们的。”秦识颜说,“她们在山脚下做生意。嗯,我觉得她们都挺漂亮。”
“浓装艳抹吧。”采奚嘀咕道,“想不到你品味这么差。对了,你为什么七百多年间再没见过溪山小女了呢?”
“因为我虽然修成人身,但一直不能离开溪山,直到今年,我玄珠炼成,走在人群中也不会慌乱了。而她那一次被鬼卒带去后,转世轮回,就没有再踏进溪山一步。分别前我说过,一定会找到她。
9、九,猪是特殊的 ...
”秦识颜说,“只有我去找她。因为她轮回几十世几百世,不会记得我了。她把每一辈子都当作唯一的生命来活,但最后的下场都是了结于布帛。”
秦识颜转头看她一眼,张采奚不很确定地说了句,“你说的第一世上吊自杀的那个女人就是我吗?”
秦识颜不出声,张采奚只好没话找话,“今晚上风怎么这么大,看来又有新一场台风来了。你冷吗,干嘛不变一件外衣出来穿穿呢?”
张采奚还穿着六中的校服,前面是蓝白两块,后面四个汉字“第二中学”和拼音“DI JIU ZHONG XUE”。她们走了很长时间,张采奚渐渐觉得体力不支,秦识颜说就快到了,再走一刻钟,看到那座山了吗?对,就是那座,是溪山。
“这么说待会儿还得爬山。”采奚无可耐何地说,“我之前来城东找你的时候在这个转了一圈。我想来你工作的店里找你玩的——这么说营业员身份也是假的喽?”
“我撒谎了。”秦识颜供认不讳,“在服装店里卖衣服的事是我从书里看来的。我从来没下过山,就算下山了,也不会去工作的。”
“你还看书呢?哪儿来的书呀?”张采奚问她。
“二跳去外面的时候给我借回来的。我每次看完了都还回去的。”看着秦识颜好像生怕被说成是偷书贼的表情,张采奚觉得很有趣,“二跳,就是那只老鼠精,它从哪儿给你拿的书啊?”
“旧书市场。”秦识颜说,“二跳告诉我那儿的书比较便宜,稍微弄坏一点他们不会来追究的。书店里的新书她不敢拿。”
旧书的价值一定比新书低吗?张采奚正要笑那只小老鼠自作聪明,只听见扑哧一声——这个奇怪的声音之后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不尖利,不沉闷,仿佛另一个星球上传来的呼喊。一截带着绿叶的树枝从秦识颜胸前透出来,她把叶子上的脉络看了个清清楚楚。张采奚回头,一个嘴唇红得像刚吃过人的家伙站在她们背后,手中握着那根树枝,表情异常镇定,显示她过硬的心理素质。秦识颜软软倒在地上,化成了一头死猪。
久别重逢自然是要好好叙旧的,晏止钏送走了董历和薛意儿小韬,已经是晚上九点。玉湖夜中景致比白日里更胜一筹,轻波倒映岸边灯火和九天碧月,扁舟上的人容易忘掉时空。不过这一晚风浪肆虐,月亮被乌云遮牢,江南清韵也变得杀气腾腾。薛意儿说,我们回家还有事呢,先告辞了。
“你们能有啥事。”喝多的晏止钏很诚实,“不就是采战吗。别以为俩女的就不会肾亏呦。”
薛意儿和小韬走了,晏止钏问董历,“她们临走干嘛还瞪我一眼?”
“这酒几度的?”董历扶着头一只手晃晃玉壶,“我十
几年喝得都没今天多。”
“还有呢。”晏止钏又给她满上了,“你不知道吧,嘿嘿,这酒要多少有多少。”
“我才不是酒鬼呢。我问你度数和酒的名色。”董历看船外的水波都是一张张笑脸,她揉揉眼睛,觉得不能再喝了,就把一杯酒都倒进湖中。
“啊?度数?玉壶春,羊羔儿,葡萄液,我怎么知道是哪种。”晏止钏看到她把酒泼了,笑她耍赖,“你也要回家了吗?”
“我都没有家了,几年来一直在外面游来荡去的。”董历说得很有一点落寞的意思,“薛意儿重色轻友,今天都没怎么跟我说过话。我以后说不定都是孤家寡人了。”
“我现在和师父住在一起,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住呀?”晏止钏说,“你别看她长得,呃,有点吓人,她只是对皮囊不甚在意而已。我师父对你印象很好哦,说你正派。”
董历想起那张脸,酒醒了一半,她说算了,我还是多在外边转转,兴许能再碰到几个仙友。“止钏,后会有期。”
晏止钏看着董历飞出小船,一身掠过湖面,稳稳地上了岸,朝她挥挥手,“后会有期,今天喝的酒够你睡几个月的了,好好体会一把醉里乾坤大吧,如果觉得味道不错下次还来找我啊!”
“我又不认识别的酒鬼了,除了找你当然还是找你。”
董历说完,消失在湖边杨柳荫中。晏止钏一人坐在舟中,被哗哗的波涛声包围住,突然很佩服董历。她几年来都是一个人度过每个夜晚的吗?这滋味可不好。
晏止钏把船停在岸边,跳上岸,左右看了看,发现她搞不清楚这是哪条路。大型固体胶般的钟楼显示时间是九点二十。晏止钏想,文火子去看会展了,至少要十点才出来,不如接她去好了。她问路边的协警凤凰路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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