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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妖精见了晏止钏都本能地害怕起来。神仙收妖的惨剧它们见得太多了，所以对她又恨又怕。每个妖精都说没看见，晏止钏往往会一脸失望地补一句，“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我怎么敢骗上仙。”每个妖精都这么回答她。晏止钏在全国各地跑了十多个月，把黄山五岳都跑遍了。她在每座山上看到缆车都会想起在五缙和薛意儿董历一起度过的时光。那时候小韬的魂魄在她身体中，她的所感，其实一大半是小韬的所感。此际想起往事，晏止钏难免唏嘘。看够了云海奇峰，她又想，世间好处无非山水。不在山，那就在水。薛意儿提过江河湖海里有龙宫，龙宫中有龙女，莫非这位天仙是龙女么？晏止钏遍寻了十几处水脉，龙女没见着，倒是见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鱼精。她向鱼精打听文火子，依旧没打听出什么来。倒是一条鲤鱼给她出主意，“你去海外仙山找过吗？我听说那儿许多美丽得不得了的女子。或许那个天仙就在其中呢？”

传说杨贵妃死后成仙的那个地方？晏止钏一想有理。她去的那些地方说到底还是凡间，海外仙山才是神仙

居所。她谢了鲤鱼精，匆匆赶去，在海外仙山碰见一群打扮得所谓“神仙妃子也似”的女人，向她们询问师父文火子的下落，答案是一句文火子是谁。

“文火子是我的师父。她是地仙。请问你们之中有没有一位和她作了百年之约的天仙，我师父是为了见她……”晏止钏还没说完就被那群女人嘲笑了，“哎呀，区区一个地仙，怎到得我们这灵山福地？你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你们看不起地仙吗？哼，就这破地方。当自己多高贵啊。”听到她们奚落文火子晏止钏不高兴了。她顶了句嘴的结果，就是被轰下仙山，掉在海里，喝了三天咸水。人外有人，仙外有仙，她浸在海水中，被逼住了变化不得施展，抱着一截飘流的木头才得上岸。她在陆地上从海里捞起那块木头，看到上面刻着的八个字“痴子妄言，小惩示戒”，气把木头斩成十七八块扔回海里。“呸，这都什么神仙呀。”

晏止钏最后去了五庄观。这个在西游记里友情出演了两章的道观，是镇元大仙的仙宅。镇元子乃是地仙之祖，他家种着一棵人参树，上面结那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三千年成熟，一万年才有缘吃得一个——等晏止钏到了那儿时，人参树早不见踪影，倒是很多地仙，拥在那儿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干什么。她扯住一个地仙问道，“上仙，借问此处可是万寿山五观庄？”

那个地仙瞅了她两眼，“你是神仙，理当我叫你上仙。这一声受不起受不起。”

晏止钏只觉得这种讲究实在毫无必要，没听出他话里的酸酸的味道。“一个称呼而已么，不要介意。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干什么呢？人参树到哪儿去了？镇元大仙又在何处？”

“大仙早搬走了，不然这儿能乱成这样？”

晏止钏一看，几十个地仙跟凡夫一样围在一起争论着什么，确实是毫无仙家体统。再看围墙下野草丛生，门窗上手印一个个的，显然久无人打理。她埋怨自己粗心，五观庄这种地方本来就不是自己说来就能来的，今日入来，如同上公共厕所般直接简单，当然就说明这地方不是原来景况了。

“敢问大仙搬往何处了？”

“我们不知道。要是知道，直接去他家仆童那儿找门路了，还用得着在这儿干耗吗。按某种廉洁，叫鸟乱。”

那个地仙白了晏止钏一眼，觉得这神仙修得有点呆乎乎了。晏止钏听他这么一说，失望地转达身要走。那地仙拉住她，“你来干什么的啊？不是找人参果的吗？”

“我找人参果干嘛呀。”晏止钏扯回袖子，“我找人。不，找一个地仙。你们在找人参树？”

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晏止钏又问，“这儿有人参果吗？树都没了，哪儿找果子

。”

“树被镇元大仙迁走了。所以我们才在这儿翻腾翻腾，要是他在这儿谁敢进来啊。”那个地仙看晏止钏不甚灵光，告诉她说，“镇元大仙搬去了新的宅子，连人参树一起迁走了。但这块地长过人参树呀！一定有没迁走的半条仙根或者人参果核什么的。”

“是吗。人参果不是没核吗。”晏止钏回想了下西游记，“嗯，肯定没核。何况你们要人参树根和果核干什么？”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还较真了。草还丹是宝贝，闻一闻都能活三百六十岁。人参果树的任何一小部分，肯定有更大的妙用。”那个地仙兴奋地说。草还丹就是人参果的另一个名字。晏止钏不解了，她问他，“据我所知人参果只能延年益寿，别无效用。你们都是地仙了，寿算无穷，要人参果做什么？”

“没有那种事。人参果的用场大着呢。”那个地仙诡秘一笑，转身和其它地仙又去讨论什么了。晏止钏懒得打听这种事，出了五观庄，想着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她本想去跟镇元子打听一下文火子的去向。大仙搬到不知道哪儿去了，这个念头只好打消。此时离文火子离开已经好几年了，晏止钏处处碰壁，憔悴地回到玉城。走在锦绣路上，她心思上次就是在这儿被妖精给偷袭了，要是今再中一次招儿，那就见鬼了。走到小区口没事，晏止钏往里进去，看见文火子家楼下围了许多人。她一阵激动。难道是文火子回来了？

事实证明晏止钏有点想她师父想见她师父想疯了。文火子住在这幢楼里几年，虽然长相怪异，但邻舍都是把她当人看待的。她即便此刻出现，大家也不会像看西洋镜一样围在那儿看。是一个女人爬到了楼顶上要跳下来，在那儿大哭大闹。“我不要活了，老公被狐狸精迷了心窍，我要死给他看！”

楼下人议论纷纷。有个人喊，“你可别跳啊。你一跳，那对狗男女就趁心满意了。”

“他们就是要逼死我。这个死男人，被狐狸精勾了魂呀，老婆不要了，家不要了，她亲生女儿病了一个来月一天都没有回来看过，就在那里鬼混。遭雷劈的呀！”

楼顶上的女人哭天抢地。下面的人纷纷说那个男人混蛋，平时怎么怎么目中无人，怎么怎么骂老婆打孩子。晏止钏知道怎么回事了，仰头喊了一嗓子，“大姐，你倒跳呀，你看这么些个捧场的，多有面子。”

底下围聚的人通通转过脸来骂晏止钏，“怎么说话呢！”

“你们话说得好听，就行啦？”晏止钏推开一条路，往楼道里跑。“还是我把她弄下来吧。万一真跳了得算我头上。”

她跑到顶楼，发现通往天台的门锁着，不由奇怪那女人怎么进去的。不过事情紧急，她没多想，一用力踹倒

那扇门，跑到了天台上。那个女人吓一跳，转身尖叫着说我跳下去啦。

“大姐，你仔细看看，是我啊。”晏止钏向前走了一步，“我是住在三楼的小钏，之前你不是来我和姐姐家里抄煤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