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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死了吗?”那个人用红通通的手掌拍打张采奚的脸,伸出一根手指试探她鼻息。“可怜,不知道还醒得醒不过来。”

采奚嘴里充斥着血的味道,牙龈受到雪的刺激而溢出了血。她觉得有人在打她脸,睁开眼看见模模糊糊的人脸。她想坐起来,那个人把她按住了。准确说,是那个人扑倒在她身上。

“失策啊,我应该先解决掉那个女的。”压在她身上的人说话了,声音里满是后悔。张采奚费劲地推开压她身上那人,就见红白夹杂的水花立在她面前。血也凝成了块儿,唯一呈液态的东西从水花眼中滑落。

“我说过了叫你别理

睬我你没听懂吗?我不是我,你懂不懂?”

作为背景,凝固了的阴沉天空只衬托水花一个人。淡蓝的条纹和粉红的雪水,张采奚想到在草原上初见水花时,她的眼神就是这样的。大眼睛并不总是能打动人的,张采奚在心中回味着自己说过的话,怔在那儿。

水花被砍掉的手臂重新浮显了,神情也变得温柔迷茫。拿剑的人怒不可遏,跳起来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这套把戏小爷我见得多了,给个大棒来个甜枣,给个大棒再来个甜枣,轮番几次下来,着魔的人就任你们宰割了。贱人,你害了多多少少修道之人,我这一剑都算是便宜了你!”

那人转过头看着张采奚,“还有你,说你呢,闭上眼睛别看。别忘了这是在幻境!”

张采奚如梦初醒,抹去脸上冷冷的雪水。来人将剑拨了出来,响起一个仿佛是锯木头的声音。水花直挺挺地扑倒在地,化成了一块烧焦的木材。

15

15、十五,我会点石成金耶! ...

“看吧看吧,这就是软玉温香,这就是楚楚可怜。”来人左手提剑,右手拾起木头扔到张采奚面前,“你要不要对着它再悲喜交加一番?帮帮忙哦。”

张采奚恢复了平静的神态,站起身来说了声谢谢。那人回答不客气,同是修炼神仙之人,我总不能看着你被三尸神骗得团团转。“三天前,我在城中看见你和他们的一场恶战,你赢了,赢得很漂亮。不过今天要是没我,你恐怕就是他们囊中物了。”

张采奚没有否认这一点。她心潮起伏,差点就上前去抱住水花了。那种伤心太逼真,张采奚沉浸其中难以自拔,若非这人及时灭了幻象,她修行之功就成了梦幻泡影。

“这三天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看这个女人惺惺作态,一步步将你引入彀中。我几次想灭了她,但又觉得你不是真被她瞒过去了。”那人说,“我跟自己打了个赌,赌你是将计就计,还是果真被她诱得心猿意马了。结果呢,我现在知道了。”

“对不起,我让你很失望。”张采奚淡淡地说。那人却露出笑容,“不,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在暗,你在明。换我是你,也未必能识破她的伎俩。这个女人确实很懂什么叫兵不厌诈。我是占了旁观者的便宜。”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一命。”张采奚冲他点点头,“你也是来修神仙的吗?”

“金陵许远衷,幸会。”那人把剑递给张采奚看。剑身上三个正楷汉字阴文,是他的名字。或许这个举动更多地不是为了介绍自己,而是夸耀他那把剑。张采奚碰了下剑锋,一股森森的寒意从指尖透入。那人说,这把剑叫暖风。张采奚笑了出来,“我姓张名采奚。冰冷之剑却叫暖风,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这把剑是立春当日所铸,所以叫暖风。家师起的名字,我也不敢苟同。”许远衷看张采奚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这一个瞬间,唇上泛起的血色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妩媚。

张采奚和背剑少年许远衷一起继续往前走,路上聊些服气餐霞,风流水转的玄言,倒还挺投机。雪在他们脚下慢慢消融,露出湿漉漉的草地。并且雪消去的过程很像退潮,二人向前一步,积雪就化为清水,这样一路走着,就像在赶雪一样。

“是你,还是我的缘故?”张采奚看着前面的雪原和身后的草地。纯白和青翠对比像风格奇巧的一张画。许远衷说,当然是你。“这场雪因你心魔长而落,心魔降而消。落雪之前,你看到的那些尸体也是同样道理。每个人刚进来时看到的都是安详平和的景象,到后来心念愈乱,景象越是出奇,把持不定的,就倾了性命。我要不是暖风在手,估计一早不行了。”

“剑是哪儿来的?”张采奚打量了

一下他背上的长剑,“有说还能带道具吗?”

“不能。但我小小地做了个弊。你不会去检举我吧?”许远衷乐滋滋地笑了,“一应事情都是家师操办,我只是一步一步照做而已。”

“你师父真是神通广大。”张采奚说,“想来非等闲之辈。”

“啊,不谦虚地说家师算是小有名气吧,不过恕我不能说,这是个必须保守的秘密。”许远衷的表情证明他以有个好师父而骄傲。张采奚说,名师出高徒,许公子修成神仙,将来定是名播四海,佼佼众仙。“名垂青史是肯定的。”

许远衷笑得更开心了。张采奚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人有时太高兴,比如现在。有时太易怒,比如杀水花时。旁人可以一眼看穿他的喜怒,这样情绪忽上忽下,似乎早就应该破功了。但他又确实是神完气足,没有一丝亏耗的样子,未免太奇怪了。

“喂,美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许远衷突然凑近她,悄悄说,“你在想我看起来这么浮躁,为什么到现在还完完整整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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