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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莲浩秋玺。”藏在王敏体内的晏止钏笑了，笑得有点僵硬。毕竟不是自己的脸啊。“我是神仙。你以为我真的像一株植物般好解决？”

王敏有点害怕，她的魂魄缩在角落里，看晏止钏用自己的腿跑过去，用自己的手扬起西瓜刀砍在那个少妇头上，第一刀没出血，第二刀切下了几根乌黑的长发，第三刀，少妇的脑袋被劈成两半，弯弯柳叶眉真如柳叶般飘落，大睁的杏眼喷上了血。唐突佳人啊。王敏怕得往后退啊退，退啊身体不知道哪个部分，缩成小小的一团。自己的眼睛却还是看见晏止钏大开杀戒的场面：那些比童星还水灵灵的男孩女孩都丧命在西瓜刀之下，瘦小的身板，跟木板一样，一砍就断，血液不知是真是假，洒在地上，花坛里。公园里没有人，不知道是不是早被吓跑了。

“真可怕，真可怕。”王敏的魂魄念叨着，“可怜的小孩子，可怜的大姐姐。”

“你踩死只蟑螂会这么大惊小怪吗？它们不过变成了人形，本质上还是蟑螂。苍蝇，蚊子，老鼠，蟑螂，四害么，我是在做正确的事。”晏止钏不知道为什么知道王敏所想的，一边解决眼前四处逃窜的孩子，一边说着。

“放过它们吧！”王敏抖抖地喊。她在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下一秒，身体又处于晏止钏控制之中了。“不能！就是这些家伙吃掉了贾雯和花仙。贾雯太无辜了，我要替她报仇，把所有的蟑螂都送进阴曹地府……”

“是你让花仙受伤，失去了保护贾雯的能力，她们才遭到不测的。”王敏躲在暖暖的身体里，看着不知何时又开始落下的纷纷小雪，“晏止钏，可以了。”

西瓜刀咣当掉在地上，几个小孩逃远了，逃到公园深处，看不见了。王敏捡起刀，甩了甩放回了包里。“我们会不会被当成杀人犯抓住后判死刑啊。”

“不，不会，蟑螂而已。”晏止钏叹了口气。地下红色的血都变成了淡黄的汁液，尸体变回一

只只黑色虫子的形状。现场很脏，待会儿就要麻烦环卫工人了。雪下得更大一点，或许能掩盖这些污秽的东西，当大地都变成雪白，所有的东西看上去就都纯洁了。

王敏和晏止钏回到贾雯家中。她们放了一把小火，将贾雯的尸骨烧成灰，洒进花盆里，盖上干燥的泥土。做这事的是晏止钏，王敏的魂魄被挤在一边，像小孩子看大人一样看自己的身体。原来神仙就能操纵别人的身体啊。

“一颗花种。”

晏止钏在淡粉色的床单上瞄到一颗黑色的种子，捡起来，诧异地看了又看。只可能是花仙的。晏止钏激动了，抖抖索索把花种放进盆里，拿了杯水倒进土中。王敏不知道她在干嘛，问她，你什么时候把身体还给我？

“用不了很长时间。我刚才捡到了莲浩秋玺的花种。”晏止钏告诉王敏，花种一定是花仙的。她死了，但这颗种子会发芽，长成能炼化成人身的植物。“如果没有这颗花种，我还要跑到五缙的山里去。不过花长成了，师父不在，我不知道怎么炼化。”

晏止钏说着，拿起花盆，“我们走吧。”

王敏被她带着出了贾雯的家，到楼下后，还是让身体接受自己的意志往后转了一下。四零一，看不出几天死过人。消灭了尸体，贾雯只能被当作失踪人口处理。想到花仙和贾雯的死，王敏恨上心头，决定晏止钏找回自己的身体后就离开她。花仙的阴影必然在很长的时间里笼罩着王敏，那个看起来文静冷淡的女孩永远消失了，间接地死于她的同类。

没有文火子的帮助，成了神仙的晏止钏自己搞定了人身。莲浩秋玺长得非常快，两天两夜已经开花了。吐蕊的那一刻，晏止钏的魂魄跳了进去。红色花瓣变成手，芯变成头，茎干是躯，根是两条腿。王敏忽然觉得身体像着火一样，喝了一杯冰水，按按脉搏，狂跳。但她不激动，一点都不激动。

“你好自为之，我该走了。”

王敏说走就走，什么都不带，空着手，落寞地下了楼。晏止钏反应过来，连忙奔下去扯住她。“为什么要走？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在小居里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也可以去旅游，再走一遍风光河川。你一个人不觉得孤单吗，两个人至少可以说说话啊。”

“看到贾雯尸体的时候，我就知道不能和你呆在一起了。我感到很罪恶，当初没能阻止你，导致这么个结果。在你身边，我不停想起她们，恶梦做得更频繁了。”

在王敏的梦中，晏止钏总是以令人遗憾的凶恶姿态出现。手持西瓜刀，肩上像扛猪一样扛着一个人，贾雯趴在床上死去，脸上带笑，身下是花盆。晶莹的血啊，清澈的血啊，流过王敏的意识，使她咬着嘴唇醒来。而当她打

开灯，看到身边空空的，想起晏止钏的魂魄就睡在自己身体中时，就会关了灯，然后在黑暗中等待天明。她失眠了将近一个月，实在是很心痛。

“我也做恶梦啊。我老是梦到掉进河里了，你跳下来救我。水流太湍急，我始终抓不到你的手。”晏止钏想起梦里的奇异色彩。“白色的水如此洁净，我却觉得污秽不堪。这大概是对自己的憎恨吧，白天可以掩饰，晚上不能不在梦中浮现出来。”

晏止钏垂头，“你要走是有道理的。我们不能互相传染罪恶感，还是各自漂白记忆吧。”

“希望可以尽快忘掉这段不愉快的回忆。”王敏冷得把手缩进袖子里，捂着半张脸，“是啊，把一块墨放在水里，再怎么换水水还是会变黑。把墨拿掉，再加入新的水，迟早那点黑色会被稀释到看不出为止。阿晏，后会有期吧，或许我们过个几百年还能再见面。”

王敏铁了心要走，晏止钏拉不住她。她就不拉了，悲哀地看着她走远。“今天是大年三十啊，团圆之夜。过完了今晚再走可以吗。”

王敏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晏止钏笑得跟哭一样，然而依旧漂亮。美人哭泣当然也是风姿的。“你不是在日历上每天打个勾倒计时吗。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来了，原来你是要在这一天离开。好吧，是我犯的错误，我自己吞苦果就是了。年夜饭也可以一个人吃的，对不对？吃完饭我就一个人去放烟花，去大厦里买东西。我想买最好看的衣服呢，新年都要穿新衣服的。”

王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冷死了。我的衣服也是又旧又难看，走在城市里真扎眼。“好吧，今晚我们去买衣服。我明早再走。你能吃饭吗？”

晏止钏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敏仍是写满郁闷的脸。偶尔发发疯真的能留住一个人呀。她扑上去抱住王敏，用劲地亲了一下。王敏抹去脸上的口水，推开她，“我明天就走哦，今天是年三十才陪你的。一年的最后一天没人陪很凄凉，我不想让你留有这样的回忆。”

“不管是什么理由，我很开心。”晏止钏笑得很让王敏留恋。不过她决心明天一定要走。要不就趁她睡着后偷偷溜走吧。如果继续用微笑和眼泪来挽留的话，王敏就会不能离去，也就放任墨污染清水了。

张采奚三年乳哺功成，睁开落了雪花的眼皮，穿着短袖T恤却不感到寒冷。神仙是这样寒暑不侵的。眼前雪白的景致是冬天独有的，至少，在这个城市如此。雪积得有些厚了，埋住了她麻掉的两条腿。张采奚撇开那些雪，挣扎着站了起来。不一会儿，腿里像有群蚁在大游行，刺痛和软和的感觉交替出现。她想，没道理啊，如果成了神仙，这腿就不应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