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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火子一开口，就觉得像在自打耳光。说什么自己家怎么可能不认识，结果离乡六年，果真迷路了。‘这两年城里格局改得有点大啊，我一路走过来看到好多条路都在修。我现在在中兴路和猫趾路上，走锦绣路应该往哪个方向拐啊。”

“等着，我给你拿地图去。”

晏止钏的手指慢悠悠地在地图上移动，划过一个个小点。“中兴路，在这儿，穿过马路往右拐，然后走，遇十字路口再右拐。那条就是锦绣路，你走着应该能认出来以前的景物。”

从听筒里传出汽车呼啸开过的声音，几秒钟后是文火子高兴的喊声，“啊，这儿我就认识了。原来就是这边呀。”

“还说我是路盲，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晏止钏把地图扔在一旁，关了游戏打开浏览器进入一个音乐论坛。“应该再走十分钟就到家了。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是去时变化的双成吗？”

“在路上走着走着已经变回来了。”文火子说，“我今天特别虚。”

晏止钏想象一下某个路人看到文火子变化一刹那的情景被吓得咬住指甲的样子。呵呵，非常好玩。“那个，和天仙的约会结束了吗，我多情浪漫的师父？”

“别肉麻。暂告一段落，我又有好几十年不能见她了。”

文火子有点伤感。听得出她现在走的那条路没有许多车来车往，相较刚才的十字路口安静多了。“晏止钏，你说捉迷藏很浪漫吗？”

“你是说小孩子玩的那种躲猫猫，还是成人意义上的隐喻啊。如果是后者那讲得具体一点。”晏止钏登陆ID输入密码键回车，几次都显示验证码错误。难道是安全设置的问题？她重新设置了选项，还是没法登陆。“真讨厌，网络有问题……啊，我不是跟你说。我在说计算机。刚才讲到哪儿啦？”

文火子改变想法了。没有必要让晏止钏知道这个小秘密，况且她也未必有兴趣听自己讲这种事。“没什么。我现在走到十字路口，马上到家了。你在玩计算机吗？”

“是啊。你回来就是三个人抢计算机了，说不定我们会因为这个而吵架。换所房子，买两台计算机非常有必要啊。”晏止钏叉掉音乐论坛，接着访问了平时常去的网站，发现速度变慢了，有点烦燥。

“

有什么好玩的，时间久了发现都没什么意思，我到后面都懒得去缴费了，营业厅不在城区，来回一趟要三个小时。”文火子踏进小区铁门，立刻被熟悉的感觉包围了。“嘿，我到了。怎么，你想换套新房吗。说实话我好久没回来还真想念这个破地方。”

“你想想三个人住这么小的房子不舒服啊。每个人都喜欢花园别墅，谁要跟鸽子一样蹲在小窝棚里。知道你怕空旷，现在不是多两个人陪你了吗。”晏止钏不停地按着鼠标刷新页面，“什么营业厅，没去过。哎，之前一直很好啊，怎么你一来就卡了。看来你是晦鬼。”

“今天是我运气最好的一天，无论如何身上都不可能带有晦气。”文火子信誓旦旦地说，“你的朋友呢，她现在在你旁边吗？”

“是啊，王敏在绣花。本来应该是她在计算机前而我绣花的。”

“王敏，这名字真普通，像小学生中队长的名字。”

“我小学里还真有个中队长叫王敏来着。”晏止钏觉得有点好笑，嘴巴咧得很开。“说起来我现在回想小学时候的事真僦恍如隔世了。别说小学，就是想起薛意儿都有种难以置信的陌生感。太久没见到她了。”

“想想我吧，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几年，五年有吗？我算算，似乎还不止。”

“反正马上就要见到了，想什么呀。”

打开的页面太多了，点击退出弹出一个无响应的对话框，晏止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感觉就好像是面对着一个低能儿童一样。她将计算机重启了。王敏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和晏止钏目光接触时底气不足地说，“又刺到了。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用纸巾包着手，灰心似的靠在床栏上。晏止钏回过头去对文火子说，“我真是越来越确定你带衰了啊师父。或许有个倒霉鬼缠着你？看看你身后吧，有没有一个不带影子的路人啊。”

晏止钏随口取笑道。电话那端很久没有传来声音。“怎么啦，不会因为这么小的玩笑生气了吧，刚才也是，掐我电话。这两年你很在意这种小事吗？”

晏止钏笑着说。听筒里传来文火子的回答，声音变轻了而且夹杂着切割什么东西的噪音。她想，所谓新手机质量就这样差劲么。“止钏，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啊。等等，你别像刚才那样挂电话。”

文火子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她对这个地方太熟悉了，熟悉到有一点异常就会马上发觉——而且眼下的环境，恐怕没来过这儿的人都会发觉不大对吧。若非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和晏止钏的通话上，她早该察觉的。小区里太安静了，而且，太黑——每隔几步就有一盏路灯，但建筑物上却一丝光亮都不见透出来。不论是前方还是后方的楼房，没有一户人家是

亮着灯的。文火子在城北看到过这种情形：那一带据说是富人区，有钱的人在那买了房子却不去住，夜幕降下后，无数幢漆黑的楼房像复活岛巨人般整齐地站成一排一排。没有人住，自然没有灯光。“万家灯火”讲的是每家住户都在天黑后打开自家照明，形成了参差不齐美丽光点的温馨景象，而此刻文火子所处的地带，或许可以称作万家黑火。

“方才明明是你先断线的。”晏止钏申明责任不在她，“是你的手机信号不大好吧。我的可是固定电话。喂，你走得也太慢了吧，不是早就进小区了吗，我早给你把楼道门打开了。”

“肯定是信号问题。”

文火子走到两盏路灯之间最暗的地方，看着地下两个自己交错的影子。“不过跟手机无关。止钏，你打开窗户，看看外面，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