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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麻烦再多给我一块。”

值班老头阴沉沉地看着她。扩明昆重复道，“再给我一块钱嘛，就一块。”

老头儿眼镜片后的眼睛很小。他看着扩明昆手里的三张粉红色的钞票。扩明昆也看了自己手掌一眼，她不带羞涩地说，“干什么，叫你多给我一块钱嘛！至于这么难吗！我也做那么长时间了。那这样好了，我给你的值班室打扫一下你付我一块钱总可以吧！”

赵蠼很卖力地将值班室的桌子擦了一遍，桌上的电话机，花瓶，报夹，日历台擦了一遍，地扫了一遍，墙掸了一遍。值班员老头儿默默无话地给了她一块钱。要从老头手里抠出这一块钱可真不容易！而且钱还不是他的是游乐场的。“谢谢啦大爷！”

赵蠼将一块钱小心地放进兜里，拍拍屁股走人了。钱，是有用的。一块钱，就可以买半张饼！

遗憾的是王家饼店从来不卖，半张，饼。

最起码，买，一，张。

——这就是赵蠼为什么一定要在三百块之外多要一块钱的道理！因为她今天要去买耳机！大饼店的大饼两块钱一张，买完大饼工资就只剩两百八十八块了，而这一块钱，就决定她买不到耳机了！耳机价格是遭瘟的299元……所以在早饭不能不吃，耳机不能不买，早饭不能不吃王家大饼，耳机不能不买869J型号，大饼不能还价，耳机也不能还价的情况下，赵蠼作出了明智的选择！多要一块钱的工资。

呼啊，视力一下子提升到了五点三。

这早晨的空气真是太新鲜了，这清新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哦！

电梯送赵蠼上了二楼，她直奔去过好多次的那个专柜。“小姐！把型号869J的那副耳机给我拿出来！”赵蠼气势汹汹地看着售货员，然后当她从里面拿出耳机的一刹那，眼里所有的凶神恶煞顿时化作温泉般的柔情。“啊，太好了，我就要这个，给我开票吧。”

戴着新耳机得意地遛出电脑城，赵蠼肌肉抽搐得忍不住要笑出来。她在大街上笑着走路，每个迎面看到她的人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有人评价过她笑起来很像戴了一张面具，但赵蠼说她凡笑一定是发自内心决不会是假笑。嘴唇两个角向上扬起，眼睛眯成一条线，典型的笑脸。大概是因为太典型了才会被误认的。

新耳机的音效好得离谱，戴着跟没戴仿佛感觉是一样的。自然的立体效果很难用语言描述。赵蠼嘴咧得更大，笑意更强烈了。

6

6、六 ...

“我真喜欢今天啊。我真喜欢新耳机。”

就在赵蠼书快要到家的时候，空中飘起了朦胧的雨丝。这场雨今晨的天气预报并没有提及，所以赵蠼没有作准备，比如带雨伞，带雨披，或者不出门。心理上也没有准备，雨水钻进那副美丽的新耳机孔里，音乐里夹进“滋”的一声，然后耳机罢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赵蠼疑惑地摘下耳机，捏着线甩了甩。耳机头像死掉的蛇般一蹶不振。

她把耳机重新戴上，声音没有了。

赵蠼脑中如划过一道闪电般。她关掉音乐播放器想，“啊，我知道了，耳机不慎进水，坏掉了。”

疲惫轻轻叩敲着心房的门。雨水沿着墙壁划到地上。花瓣分成八等份，落在泥地上。叶子表面的污泥是黑色的。将塑料袋顶在头上挡雨奔走的人。杂志封面上一只独眼龙。看起来很像玻璃碎片的东西是光柱碎裂后的一部分。

“神是怎么想的？我们应该把神叫来问问。”

杜分诗捡起一块碎片，尖利的破口将她的手指割出了血。田虹玲拿来一个吸尘器，打开开关，问杜分诗，“那个杜，我把这些碎片清理掉了啊？”

“我看我们得请……”

“啊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我们自己能行的。”田虹玲控制着吸尘器将碎片分成三种吸进三个回收袋里。“她挫伤了我的自尊心，我不想见到她！”

杜分诗将创可贴缠在手指上，指挥福虚和曲烟草把光柱原来立的那一小块地用丝膜盖起来。LIST不准备放弃，杜分诗想，这块地属于我们的光柱，谁也抢不走。一颗头从半空里落下来，打在福虚的肩膀上，她恐怖地尖叫一声跳了起来。齐早将那个头一脚踢开。大家纷纷议论，“这城市的治安不行啊！也太差了点！”

杜分诗这下就得考虑是不是真得捍卫这块地了。因为至少有一点：大家都不能有生命危险。她捡起地下那颗头仔细看着，从长发和细致五官辩认出这是个女人。巡逻队又来了，看到她拿着个大呼小叫的。齐早喊道，“人不是我们杀的！这是突然掉下来的好不好啊！”

杜分尸将那颗头抛给巡逻队长，队长一下子就接住了。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血迹，掉在地上的血，一滴滴一点点散发着屠宰场的味道。

“治安？”杜分诗问巡逻队长。队长摇了摇头，“拿杀人犯没办法，不因为我们是饭桶，因为这个杀人犯很特别……最近的连续杀人案都已经委托国家犯罪总科室了，要抗议，找他们去吧。”

“会不会有一天，我们走在街上，忽然就被人一刀捅死，然后割下头随意乱扔呢？”

巡逻队长想了想，以城市代表的态度正式回答，“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