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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是麒麟啊！”

“真的是，”朱氏惊讶的把目光转向下方小小的帐篷，声音淹没在人们响彻天空的欢呼声里，“鹏雏啊。”

第十四章

由于身染血腥的缘故，获救的人们并没有与峰麟见面的机会，不过，相对的，人们得到了之后赶来的女仙们的帮助。虽然只是补充了食物，水和药品，借到骑兽和其他的必需品这样的事，对于从妖魔口下逃生的人们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惠。同时，离蓬山已经不远这个消息，也给了人们极大的鼓舞。

重华的伤势也因此有了起色，虽然伤口复原的依然缓慢的不像仙人，但在人们继续行进的第三天，已经可以起床做轻微的活动，第一次自己走出帐篷的时候，营地里爆发出了沸腾似的欢呼声，令重华诧异的看了看坐在帐篷口若无其事擦剑的清晓。

“清晓——”

“看来你果然是鹏雏呢，重华。”朱氏头也不抬，“喂，如果见了麒麟，就让她送我回家吧，峰王陛下。”

“说什么傻话——”

“被麒麟救的人可不多，”清晓抬起头来，“有这样运气的人，不可能不是王吧？重华。”

“可是，清晓——”重华惊讶的注视着朱氏，与平常不同，浮现在少女脸上的，是温暖诚恳的向往的表情。

得到天启的应该是月溪大人啊。虽然很想说出来，但是看着少女满是期待和喜悦的脸，重华终于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顺着对方的意思点头，“如果是那样的话——”

“不敢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少女打断了重华的话，手臂却轻轻颤抖着，连声音也带着急切的颤音，“所以，送我回家——如果是重华的话，可以拜托你这样任性的事，如果是重华的话，即使任性一下也不要紧，所以——”

“我会尽力而为。”重华蹲下身，按住了清晓颤抖的手臂，替她把剑小心的归鞘，女子轻轻拍着少女挺直僵硬的背，声音温和而稳定，“我会尽力而为，而且，如果是清晓的话，即使任性一下也不要紧，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把这些人托付给你，所以——”

“我可不能像你一样，抚慰人们的心灵什么的。光是让他们活下去就很伤脑筋了。”

“清晓对祥琼不就很照顾吗？所以，其他人我也一样放心。”

“你这家伙，”朱氏转过脸去，“算了！反正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

两个人都没有说下去，朱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粗暴的站起身：“对了，那边有个人想要和你好好谈谈呢，重华。”

重华抬起头，蓝发的少女正提着水袋向这边走来。

行进的第十天，人们抵达了甫渡宫。之前已经有很多升山者到达，后来的人们忙乱了好一阵才找到合适的地方扎营。

为麒麟所救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因此也收到了不少或嫉妒或殷勤或有深意的探问，包括刚氏们都被人请去谈论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贴着“鹏雏”标签的重华更是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人群里无所事事的人只有清晓和祥琼，由于两人特殊的身份，与其他人的交往并不多，或者说，其实是令人困扰的一类吧？虽然因为是蓬山没有随时动武的戒备，但是祥琼仍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人们的疏离和怨恨，朱氏也同样有着谈不上愉快的感触。

“等见到麒麟就离开吧？反正要说的话已经告诉重华了不是吗？”在升山日的前一天晚上，朱氏突然如此说道。

祥琼用力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在认定重华是鹏雏的时候，心里的负担就已经稍微松动了。对于芳来说，重华会是仁慈的女王，一定可以抚平芳的伤痕。自己的心情，也已经毫无保留的转达了。接下来，只要把这样的心情再向麒麟转达就足够了。

升山日的第四天，祥琼见到了峰麟。

伏跪在祭坛前的时候，透过竹帘隐约看到了小小的身影，夺目的金色即使是竹帘也很难完全挡住。

祥琼镇定的开口：“恭祝蓬山君万事顺心。”如果是麒，就是蓬山公，如果是麟，就是蓬山君，虽然书上这么说，但是祥琼却抑制不住用另外一个称呼的冲动。

峰台甫，芳国的台甫。

“我乃芳国先王烈王公主，孙昭。”竹帘后面传来女仙的抽气声和细小的孩童的惊讶的声音。

如果按人类的年龄来计算，峰麟只有八岁。这样的孩子，可以担负起那个刚刚经历严冬的国家吗？这样的孩子，可以成长为明君的辅佐吗？这样的孩子，能明白玉座的真意吗？

叙述往事的时候，祥琼感到一阵阵悲哀。前任峰麟是一个羞怯善良的少女，为人无可挑剔，却连续两次选择了失败的王。染上失道之症的麒麟，悲哀的注视着月溪，迎来生命尽头的麒麟，第一次如此强烈的重新浮现在眼前，祥琼咬紧了牙，不可以，还没有把要说的话完全表达出来，不可以——

“不要哭。”白皙纤细的手指突然触碰着祥琼的脸颊，祥琼抬起头来，披着灿烂的金发的女孩站在面前，带着一点怯生生和关切望着她，“请不要哭，祥琼。”

听到名字的一瞬间，女孩和过去那个温和害羞的少女模样重叠起来，祥琼不由自主的紧紧的抱住了那个小小的身体，闻到熟悉的芳国特产的高级香料的味道的时候，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对不起，台甫——”

对不起，让你背负这样残破的国家；对不起，让你遭到那么悲惨的命运，峰麟，台甫——

看着那双和远在庆国的好友一样，清澈干净的碧绿的眼睛，胸中失去故乡和家人的悔恨，突然想要毫无阻挡的倾泻出来，但是，这样做就太失礼了。

祥琼松开手，两个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峰麟脸上满是懂事的强作镇定的表情，稍微退后了一步，“中日之前请保重。”

“也请您保重，峰台甫。”

“祥琼是很好的人，你的话很有道理。”峰麟点了点小小的头，回头看了看向她示意的女仙，啪嗒啪嗒的跑到竹帘后面坐下，在祥琼又一次行礼之后，细小的带着犹豫的声音从帘后传了出来：“我还能见到祥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