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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公主这又是何苦非要抹煞自己的感情？」

「因为我不想让她以后为难……」天香黯然垂首。

「说到底都是情字伤人哪！」

一声长叹之后，老乞婆慎重交给天香一个青釉小瓷瓶，并且仔细叮嘱她。「看来公主是心意已决，老婆子身上确实已无忘情丹，这里面的东西或许可以帮上你的忙，不过希望公主还是要三思而后行才好，因为这药……」

（17）

天香回到客栈后并未提起遇见老乞婆的事，而是如同以往般讲著在街上遇到的所有见闻，冯素贞也是一直微笑倾听，偶尔插上几句话。天香也大略说明嘉宁那段时日以来的事，但当冯素贞细问起张绍民回京后的动向时，却被天香以一句「我们别谈他了好不好？」结束了这种和谐的互动状况。

而晚膳后到就寝前的时间里，冯素贞只是坐在桌边沉思，从下午到现在，她都没有提起出去散心的要求，天香也就陪她枯坐著胡思乱想。

盯著那张完美如雕像的无表情侧脸良久，天香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唉、冯素贞，你觉得乌鸦嘴还喜欢你吗？」

问句事实上相当突兀和无礼，却很符合天香直率明快的性格。

「公主，你问这个做什麼？」略微侧头看著天香，冯素贞扬起浅笑反问，脸上没有显现丝毫不悦或伤痛，完美一如面具。

「……」

虽然没有冯素贞前阵子那种三魂丢了七魄的无神模样来得感觉强烈，可是冯素贞身上确实依然留存著让天香捉摸不定的距离感。

「怎麼不说话了？」

「你跟刘倩……你跟刘倩在乌鸦嘴的心里份量已经不一样了，对吧？」摸摸袖兜中的小瓷瓶，天香知道自己问得很残忍，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而且她也想趁这个机会赌一把。

「是，兆廷最后还是选择了刘倩。」忆起李兆廷临终时的笑，冯素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却依然显得平静和缓。

「冯素贞，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可好？」见冯素贞面上失了血色，天香惶急地抓住冯素贞的手说道，她担心冯素贞一个想不开又变回前些时日的模样。

「公主，你知道你在说什麼吗？」眨了眨眼，冯素贞注意力转移到新的问题上，而忽略了在心底荡开的不寻常涟漪。

「老婆婆给了我一种药，名字叫七夜转魂汤。」抱著一切豁出去的心情，天香不再迟疑，乾脆地掏出老乞婆赠予她的青釉瓷瓶放在冯素贞面前。

「你跟老人家见过面？还有老人家给你的七夜转魂汤？这要做什麼用？」看著精致的小瓷瓶，还无法将这两件事做联想，冯素贞只能提出问题等待天香解释。

「我…我知道若以女子之身与另一名女子厮守终生，有悖此世伦常，但老婆婆说七夜转魂汤有改易阴阳之效，所以只要喝下这个，成为真正的男子就可以、就可以……」话到嘴边竟生出些许退缩，天香勉强自己直视著冯素贞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把话说完。

听完天香的解释，冯素贞脑中思绪陷入一团纷乱。

倘若这七夜转魂汤果真有如老人家说的奇效，她就能够以『真正的』冯绍民身份再度成为驸马，到时候即使什麼都不做，也能享有锦衣玉食、不虞匮乏的人生，想必这就是天香所要给她的照顾吧？

虽然自己并不在乎物质生活的贫富多寡，也对朝堂心灰意冷，但若是化为男儿身，说不定就可以把对兆廷的残存思念彻底斩断！

思及天香过去至今待她种种的好，她一直无能回报，既然自己如今已是生无可恋之躯，只要舍弃属於冯素贞的一切重新开始能为天香换来下半辈子的幸福，那样、也好……

「我明白了，多谢公主美意。」心意既定，冯素贞勾起一抹彷如诀别的微笑，平静地伸手取来桌上的小瓷瓶。

天香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将冯素贞的举动与凄楚笑容全都收进眼底。

倏地，像是从笑容中读懂了冯素贞的想法，天香怒气冲冲地朝冯素贞喊著。「你才不明白！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正要取下瓶塞的动作停顿住，冯素贞怔怔看著天香，她不明白天香为何态度转变如此迅速，这两全其美的结果不就是天香所要的吗？难道她想错了？！

从冯素贞手里夺过小瓷瓶，天香毫不犹豫拔开瓶塞将七夜转魂汤一饮而尽，随著感觉足以割裂肌肤的一阵冰凉滑过喉咙后，残余口中的浓烈苦涩让天香舌头几乎要麻痹了。

皱起眉头，刚端起杯子想要漱漱嘴清除那股难受的苦味，天香感觉头却开始莫名其妙地晕眩起来，连茶杯都无法拿稳而跌落地面。

「公主？！你怎麼了？」摔碎茶杯的刺耳声响唤回冯素贞的失神，幸而如此，才让她能及时扶住天香摇摇欲坠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