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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的委屈沉默让冯素贞眼中闪过一丝惆怅，也不再主动夹菜给天香，两人各自吃起各自的饭菜，未有交谈。

饭后，冯素贞主动邀天香上街走走，有点想用甜食弥补安抚天香的意思，却被天香毫不考虑回绝了，冯素贞当时也没有坚持，只是挂著一脸无可奈何叮嘱天香不要到处乱跑，然后便迳自离开了房间。

孰料冯素贞不加坚持的体贴退让反而惹得公主殿下生起闷气，想自己出门遛遛担心会撞见冯素贞。尴尬！说小憩一会儿吧，偏偏精神饱满睡意全无，可是只能待在房中枯坐又无聊得很，想啃几口甘蔗解闷，偏偏手边竟然没有！

天香在房中呆坐了一会儿，忽然心血来潮，取出怀中的精致小瓷瓶审视把玩著，那晶莹温润犹如青玉雕成的质地特别令天香爱不释手，暂时忘掉了所有不快。

（看起来好像是个药瓶，可我没有带药在身上的习惯啊？）

好奇地拔开瓶塞移至鼻端嗅闻，瓶口涌出的浓郁气味瞬时勾起天香的不好回忆，那是天香尝过一次就不会忘掉的恶心味道。

浓烈苦涩的冰冷滋味彷佛又在口腔中打转，在七夜转魂汤的残留气味刺激下，天香很快地找回了中断记忆——记起在她昏睡前发生过的所有事——随著一点一滴被唤起拼凑的琐碎记忆，天香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回想醒来后冯素贞包裹在温柔下有意无意的疏远，将小瓷瓶重新塞进怀中，天香现在只想尽快去找老乞婆问个清楚，也不管万一在街上遇见冯素贞会是如何情景。

「天香，你匆匆忙忙要去哪里？」

刚刚归来的冯素贞才拉开房门就和急著出门的天香撞上了，冯素贞一手扶著天香肩膀，另一手还拎著个小包裹。

「我要去找老婆婆，问她为什麼要骗我！」天香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什麼？！你已经想起来了…关於七夜转魂汤的事？」不仅是语气音调，冯素贞的震惊同样显露在脸上。

「我是想起来了。如果我一直没有记起这件事，你想要瞒我到什麼时候？」愤怒地瞪著冯素贞，天香的气势咄咄逼人。「还是当作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再把送我回宫里？或者顺便找机会把我推给别人，像是、张绍民？」

「我……」面对天香接二连三的质问，冯素贞瞬时哑口无言。

天香见状冷笑一声，绕过冯素贞拂袖而去。

（21）

时间经这麼滞上一滞，待冯素贞回过神追到客栈门口，怒气冲冲的天香早已混入人群不见踪迹。

看著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潮，冯素贞不禁迷茫了，她是否该继续去追天香？追上了又如何解释，天香的问题她能理直气壮的否认吗？扪心自问，她又岂敢说从来没有生过把天香的感情推让给别人的想法？

「冯姑娘，您和闻公子吵架啦？」

语气带著几分亲切的陌生嗓音在身旁响起，冯素贞寻声转头看去，那是一名面孔黝黑的中年男子，可是她对此人毫无印象。

「请问大叔您是？」冯素贞谨慎地开口。

「嗳、您瞧我这记性真是！都忘了您不认得我也是自然的。」男子恍然大悟拍著自己额头。

对冯素贞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男子依旧是滔滔不绝。

这名中年男子即是奉苏铁声之命载送二人旅行的车夫。在妙州待了数日都未得指示，他才想来客栈打听消息；见到冯素贞恢复了正常模样，他心中著实为少年高兴不已，可是两人显然刚争吵完的模样让他有些忧心。

依他的身份本无资格多嘴，但回想起少年路上对冯素贞呵护备至的种种表现，如今竟会一时冲动地与冯素贞起争执后负气离去，定是为了冯素贞无法谅解他的缘故。心疼著少年得不到回报的痴情付出，男子虽然对两人冲突始末一无所知，仍是主动替少年『开导』起冯素贞。

※※※※※

独坐房中的冯素贞轻轻拨弄著桌上纸包，透出阵阵甜香味的双层纸包里头装著妙州城中最出名老铺的桂花糕，原是买来要送给天香的点心，然而这糕点未曾交到天香手上，她与天香便先起了龃龉。

离开前天香说要去寻老乞婆，依天香的身手冯素贞并不担心她会遇险，可是直至过了晚膳时分都还不见天香踪影，这点著实让冯素贞挂念不已，却又担心贸然出门寻找会与迟归的天香错过，思量过后冯素贞决定留在房中等待。

下午，陌生的车夫没有拦住天香，却拦住了冯素贞。

他用著过来人口吻苦心劝说冯素贞小夫妻床头吵床尾和之类的话，要她别跟天香闹脾气多迁就天香一点，还细数过去旅程的所见所闻，坚持要让冯素贞知晓天香为她付出多少心力。

这位完全不明事情来龙去脉、半路跳出的和事佬搞得冯素贞哭笑不得，虽然无法理解男子主动热心的缘由，冯素贞的应答敷衍中带著戒备，可是那些天香对她好的点点滴滴，冯素贞全都仔细认真听进去并且记在心上，就是因为太明白天香对她的好，所以她才不能接受，所以才要绝了天香的感情、断了天香的念头，所以才希望天香不要因为她而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幸福……

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再对天香心软、不能再给天香希望的错觉，但她实际上又是怎麼做的？冯素贞看著桌上的桂花糕露出苦笑，无法抵赖的确凿物证就摆在眼前，为了换取天香片刻欢欣笑颜而不惜使她陷於更深错误的罪恶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