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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见女儿有些失态，李克用干咳了两声，转移她二人的注意力，圆场道：“兰儿，这是你吴叔家的女儿岫云啊，你们小时候还时常一起玩的。”

李馥兰失神自语道：“怎么可能忘记。”但她立时回过神来，忍住了几欲落下的清泪，勉强一笑道：“好久不见。”略带沙哑的声音连最简单的问候语都说的那么滞涩。

“是啊，好久不见了。”吴岫云笑得很虚无。

“云儿可真是出落得跟你母亲一般的美了。你们这么久没见想必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姊妹俩叙旧了。”李克用认为两个女孩是因为自己在场才未能畅所欲言，于是嘱咐馥兰道，“好好招待云儿，务必要留她多住些时日。为父这就去张罗一下。”说着便匆匆离开了。

留下的两人依然不开口，馥兰不动，岫云也便静静地站着。

对视良久，岫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过得还好么？”这话一说出口她就立刻后悔了，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是啊，招夫生子，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能不好么。岫云自嘲地笑笑。见馥兰嘴唇嗫嚅了一下没说话，于是未免再度陷入尴尬岫云将错就错道：“带我四处走走吧，六年不曾来过了，想必四处都大有改观的。”

“唔，唔。”李馥兰心不在焉地答应着，领着岫云进了自己的内室，嘱咐丫鬟上茶，随后将丫鬟打发出去。

吴岫云站着看她忙碌，脸上依旧带着甜蜜又客套的笑容安静地打量她。六载光阴，虽然容颜只是略改，但兰儿已从昔年那娇气柔弱的少女变成了气质沉静优雅的贵妇了，时光还真是有趣的东西。

“听伯伯说，兰儿都已经做母亲了啊。”吴岫云含笑道，“当年你可是哭着闹着要嫁给我的，哈哈，如今嫁了个如意的夫君，就把我这个‘旧爱’忘了吧？”

“别，别胡说。”馥兰脸红红的。

“走吧，去看看你的孩儿。”吴岫云打开门，西下的太阳仍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上了眼睛，走到屋外，回头催促馥兰，“走吧，带我去看看吧。”

吴岫云身后如血的残阳，像火光一样熊熊地燃烧着。李馥兰突然觉得一阵恍惚，她连忙走到岫云身边，紧拉着她的袖管，默默地走到东厢房。

乳娘正抱着小公子喂他吃西瓜。

“就是这个？”吴岫云仿佛看见了稀罕物，兴致勃勃地端详着眼前的圆滚滚的小肉球。这孩子眉目温柔可亲，粉粉的小脸蛋，红红的嘴唇都仿佛是透明的。她轻捉住孩子的小手，孩子也好奇地向她张望，然后傻傻地露出了笑容，惹得吴岫云也不禁笑道：“嗯，生得端严美貌，不愧是馥兰的孩子，想来孩子的父亲也定然是俊朗出众了。”

李馥兰突然觉得有点心绪不宁，不知为什么，很不愿意吴岫云和自己的孩儿见面。

“我可以抱抱么？”

馥兰点点头，乳娘把孩子交给了吴岫云。

“分量可不轻啊，宝宝会说话么？”

孩子看看自己的娘亲，又看看抱着自己的陌生人，也不哭闹，自顾自地吮吸着手里的西瓜。

“居然不理我，我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的哦。”吴岫云没有哄孩子的经历，只能全没技巧的说些不入流的谎话。

小孩子瞪着她看了一会儿，吴岫云有点窘迫。

“娘亲，娘亲。”

李馥兰觉得那孩子仿佛唤的并不是自己，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微笑着说：“怎么了？”

“抱抱。”孩子伸出了肉肉的小手。

李馥兰接过孩子，替他擦了擦嘴唇。

“好可爱的孩子。”吴岫云捏捏他的脸蛋。

“阿爹，阿爹。”孩子亲热地向着岫云身后叫唤着。

吴岫云回过身。一个英俊伟岸的青年男子，步伐矫健地向这边走来。

“阿爹抱抱，阿爹抱抱。”孩子看来更愿意被父亲抱着。

这个就是馥兰的丈夫了。棱角分明的脸，眉眼俊朗，英挺的鼻梁，厚实的嘴唇，整饬得干干净净的下巴，穿着绣有猛兽辟邪的五品武官绯色袍服，强健却不显虎背熊腰的身材，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可靠安全之感。嗯，确实配得上馥兰了，吴岫云想。

李翰臣从妻子手中接过儿子，带点询问地看看妻子，又看看吴岫云。

这是个美貌的女子。这是吴岫云给李翰臣的印象。虽然李馥兰也是个美丽的女子，但这两个人的美完全不同。

这个女子有着斜插入鬓的秀眉，顾盼神飞的晶亮眼眸，秀美挺直的鼻梁，薄薄的粉唇，唇角带着温婉可亲的笑，但神色却又那样的傲岸不群，不容人亲近。她身着对襟窄袖、云纹锦边的紫色胡服，头裹幞头，足蹬乌皮靴，佩蹀躞七事，虽是男装打扮却更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若不是脸上那道粉色的疤痕……

李馥兰见丈夫盯着岫云不语，略一沉吟，介绍道：“这是父亲结义兄弟吴叔叔的女儿。”

如此疏远的介绍，吴岫云几乎以为馥兰说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原来是吴家妹子，在下李翰臣有礼了。”因抱着孩子不便，李翰臣点头为礼。

吴岫云忽略心中一瞬即逝的不悦，款款还礼道：“幸会了，李兄。”

“才刚父亲说今晚在正厅摆宴，我还疑惑，原来有贵客在。”李翰臣笑道，“我带云儿出去逛逛，你们俩好好聊聊。”说着让儿子骑坐在肩膀上，逗得孩子兴奋得尖声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