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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得劝劝你爹爹，这些日子万不可有攻城杀伐之事，不然翰臣兄性命堪虞。”

“我会的。”

“嗯，我出去有点事，先走了。”

“路上小心。”李馥兰对着吴岫云的背影轻声说。

黄昏时分，吴家墓园，吴岫云跪坐在父母的墓前。

“爹，娘，云儿不孝，害怕伤心，这么多年都不敢回来。”吴岫云一直试图逃避痛失至亲的悲戚，直到那年解救了幼小吴菱，渐渐地她才鼓起了勇气，回来这块伤心地。因为这块伤心地有很多值得她重拾的东西。

“云儿本想找回过往遗失的东西，没想到回来之后，失去得更多。”她语调辛酸，哽咽着，“爹，娘，云儿是不是个多余的人，多余的留在这世上，又多余的回到这里。”

“小……小姐……”一个苍老干枯的声音响起。

吴岫云循声望去，吓得甚至忘记了哭，“你，你是人是鬼……”她颤声说着。

一个瘦小蜷缩的身影慢慢向她靠近，那人脸不仅枯瘦而且焦黑，活像地府的黑无常。

那人意识到吴岫云的惧意，只得苦笑着站住，“小姐可还记得元忠？”

“忠叔？”吴岫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元忠是弟弟吴旭轮的贴身仆人，印象中是个肥胖的中年人，看着吴岫云和吴旭轮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宠爱地笑意。

“我，我就是元忠。小姐可还记得这些疤么？”他说着袒出枯瘦不堪的右臂，上面满布着触目惊心的疤痕。吴岫云怎么会忘记，元忠是弟弟的救命恩人，当年弟弟用机括试射飞刀阵，机括突然松开，弟弟几乎丧命，幸好元忠及时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他，而他也便落下了一身的刀疮。

“忠，忠叔。”吴岫云颤抖着伸出手。

元忠握住了她的手：“小姐。”老泪纵横。

两人相对而泣，好半天，元忠才对她说：“小姐，我的草庐就在不远，此处说话不方便，请小姐屈就一下。”

吴岫云还是无法止住哭泣，边揉着眼睛边跟着元忠走。

第九章——唯别而已

“小姐，请用茶。”

元忠的草屋很简陋，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忠叔，你当年怎么逃出来的？”吴岫云喝了一口又苦又涩的茶水。

“我若是逃出来，便不会是这般模样了。”元忠无奈的摇摇头，“对了，小姐还不知道吧，旭轮少爷还活着。”

“弟弟还活着？”吴岫云瞪大了眼睛，掩饰不住的狂喜，“他，他在哪儿？”

“当年那群山贼闯进来放火的时候我正跟少爷在书房练字，眼看着逃出去是被山贼杀，逃不出去就被火活活烧死，我只好把少爷护在怀里冲了出去。身上硬受了山贼几刀，然后我就把少爷压在身下装死，谁知我受伤太重，很快便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疼痛。原来受伤昏迷之时，火烧到了我身上。我当时没去想自己怎么会不死，只知道四下寻找少爷。”元忠回忆着热泪滚滚。

吴岫云眼圈又红了，她忍住了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被什么人救了吧？”

“是啊，救我们的人是个女子，她留下了伤药要我自行疗伤，然后带着少爷走了。我想求她不要带走少爷，可我那时伤重，追不了几步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那女子可能于心不忍，回头对我说‘若这孩子的姐姐活着回来找他，就让她去长安找吧。’她留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她怎么知道我还活着？”自己当年被师傅救回的时候，师傅告诉自己吴家已经没有活口了，“忠叔看清那女子长什么模样了么？”

“她蒙着面纱。”忠叔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她口音像是南方人，声音很年轻像是只有20岁的样子。”

“嗯。既然她料到我会来找旭轮，那我便依着她的话去长安便是。”吴岫云打定了主意。

“小姐，元忠既老又残不能跟你去了，我只能在这里为老爷夫人守着墓。只愿你顺利找到少爷，若到时还记得元忠，请带着少爷一同回来看看我。”说着禁不住悲戚，老泪纵横。

吴岫云忍了好久的泪又掉了下来，她从暗囊中掏出几片金叶子，塞进元忠手里：“忠叔千万保重自己，岫云定带着旭轮回来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元忠颤抖着看着手中的金叶，嘴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吴岫云却已长身而起，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旭轮还活着的消息对现在吴岫云来说不啻于仙丹妙药，小儿女情态的伤感悲戚陡然淡去了许多。旭轮还在等着我，我的弟弟还在，吴岫云在世上还有个至亲，血缘至亲。

她赶回了李府，匆匆忙忙地想去打点行装。

一进自己的卧房便看到吴菱坐在桌边，焦灼地紧盯着门口。

见她回来，吴菱伸手把有点昏暗的烛火拨亮，冷着脸问道：“主人去哪里了？”她找了很多地方，包括吴家墓园都不曾见到吴岫云的人影，只得气急败坏回来耐着性子等她。

吴岫云不悦地挑了一下眉头，没有发作，“出去逛逛罢了。”说着在桌边坐下倒了杯水啜了一口。

“随便逛能逛到现在？”吴菱的语气很不好。

“你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么？”吴岫云猛地站了起来，按捺不住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