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均叹一口气，走向正厅，进门时正看到张奇双手捂着李重福刚刚用过的茶杯，似是在暖手，实则在借物暖心。
张灵均又一阵心痛，唤了一声：“父亲……”
“哦。”张奇应了一声，放下茶杯，转身看着他，面露笑颜道：“灵均今日的课业，可都完成了？”
“嗯。”张灵均说：“今日师傅讲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故事。古来帝王皆无情，伴君如伴虎。”他这句话，明显是说给张奇听的：伴在李重福身边帮他得到皇位之后，他的下场必定很凄惨。
然而张奇假装没听出来，说：“好，灵均懂得越来越多了。”
“父亲！”张灵均一阵气恼，走过去抓住张奇的手臂说：“以前您跟我说过，我们家曾经是在江浙一带做丝绸买卖的。现如今我已长大，想继承家业。不如我们一起回老家去吧！”
听他这么说，张奇慈祥地笑了，他抚摸着张灵均的头，说：“灵均的想法很好啊，现在我也有了一些积蓄，等你再长大些，就全都给你，让你去做——”
“那你呢？”张灵均打断他的话问。
张奇苦涩一笑，说：“王爷救过我的命，我张奇生死都是要跟着他的。”
张灵均脸色一沉，说：“他早晚会杀了你，你还要跟着他？”
“王爷给的命，再由他拿去，也是应该的。”张奇说着，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
张灵均摇头看着他。他无法理解张奇竟然用如此坦然的表情、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在他看来，张奇的命，那是比任何东西都宝贵的。
“你不跟我一起走，我自己一个人去做生意，还有什么意思？”张灵均幽怨地说。
张奇笑了，说：“傻孩子，父亲不可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啊。你还年轻，父亲已经老了。”
“不，我就要和父亲永远在一起！父亲尚年轻，为何说自己老了？就算以后您真的老了，也由我养着您，生死不离！”
张奇笑笑，为他的孝顺感到欣慰，又轻拍了几下他的头。
而张灵均却突然握住他的手，含泪请求他说：“父亲，我们一起离开唐昌王府吧！”
张奇略一吃惊，随即叹了口气。他看着儿子的眼睛，说：“灵均，你要知道，知恩图报是为人之本。王爷救了我的性命，我不能离开王爷，除非——除非我成了王爷的障碍，当然那时，我宁可自我了断。”顿了一下，他又说：“但是你不同，你随时都可以离去，父亲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张灵均失望地侧过脸去，擦掉眼角的泪，说：“我早就知道父亲会这么说。若你因他而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灵均，不可以这么说！”张奇的语气中，已经带着怒气了。
张灵均一赌气，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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