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看出自己的示好已然奏效，上前强硬地抢过她手中的奏章，说：“我帮上官姐姐送过去。”
婉儿定一定神，说：“六郎是有什么事有求于我吧？”
“上官姐姐果然是这世上最聪明最美丽的女人，”张昌宗莞尔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其实只是想跟婉儿你的关系更进一步。”
“我可不敢。”
婉儿也是情场高手，她从张昌宗的眼神中一眼就看出他在跟自己调情了。
“那么，就让我陪婉儿走走路吧。”
婉儿苦笑了一下，跟他一起往武则天的寝宫走去。
张昌宗接着说：“其实，从第一眼见到婉儿你，我就想对你说这句话了。”
若放在平时，这种略显笨拙的讨好，婉儿根本不屑于答话，但是这天，因为心情太不好，婉儿奚落他说：“六郎何必跟我说笑，我比你年长这许多，以六郎的姿仪，应该看中更加年轻貌美的才是，怎会一眼就看上我？”
“年轻貌美的女人多得是，但既像婉儿你这般年轻貌美，又具有你这般绝顶聪明的头脑的女子，世间再无第二人。”张昌宗的这句话，一气呵成，很像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婉儿停下脚步，看向他的眼睛——俊男的眼睛，都是勾人心魄的利器，婉儿不由得有些心旌荡漾了。她不禁想：反正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逢场作戏一场又能如何呢？让我也偷尝一下皇帝禁脔的滋味……况且，若能俘获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男人，不正可以证明我尚未成为明日黄花吗？
想到这里，婉儿娇媚一笑，没再说话，径直往前走去。张昌宗则暗笑着，抱着奏章，跟在她身后。
从那天起，上官婉儿和张昌宗开始在宫外秘密约会。张昌宗的大手笔，他讨女人欢心的手法，都比崔湜高了不知几个档次，婉儿虽然没有真正喜欢上他，但在自己失意的时候和他调调情、寻点乐子，她还是很乐意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易之很快就通过密探得知了张昌宗和上官婉儿的暧昧关系。他气急败坏地来找张昌宗，一见面就说：“你不想活了吗？陛下对你我恩重如山，你竟然还去偷女人？况且还是窝边草！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知不知道？万一陛下知道了怎么办？”
“这就要看你是怎么跟她讲的了。”张昌宗镇定地说。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去告密？”
“我让你去，你就去。不过你要反过来说，不是我去偷女人，是那女人偷了我。”
“什么？”张易之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略一沉思，又问：“你想陷害上官婉儿？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自己也搭进去，值得吗？”
“我当然是在知道自己不会有事的前提下，才这么做的。”张昌宗斜眼看着张易之，笑说：“因为你会说是她勾引了我，而且你会替我求情。”
张易之皱起眉，说：“我自然会按你说的做。只是……为什么要对上官婉儿出手？我们向来跟她井水不犯河水。”
“你害李重润的事，是她向李家告的密，害你我今后不能再依附李家，也就是断了你我的后路。”张昌宗说着，拍了拍张易之的前胸，说：“这口气，你就这样咽下去了？”
张易之一想，觉得他说的有理，也就没再多问，只是点点头，说：“我什么时候去告密？”
“明日清晨上官婉儿会把部分奏章送到陛下寝宫给她批阅，而陛下让我今晚侍寝，这样的话，明早我和她会有一些接触的时间。不如你今天就去告密，这样陛下为了验证消息真伪，一定会在明早制造我与上官婉儿单独相处的机会，而她则在暗中秘密观察我们的举动。”
“嗯。”
张易之点头，又跟他谋划好了告状时该说什么、怎么说，然后才舒了口气，总算放心下来。
准备离开之际，他又想到了自己和张昌宗之间那不近不远的关系——这半年来，明明都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可为什么还觉得离他很远？甚至越来越远？
看到张易之在迟疑，似乎是有什么忧虑，张昌宗问：“五哥觉得这个计划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不，没有。”张易之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距六弟你很远，而且越来越远。”
张昌宗笑了，把他拉到怀里吻了一阵，在他耳边说：“五哥，我们永远是天下间最近的那两个人，是要生死都在一起的，怎么会越来越远呢？去吧，按我说的做。”
“是啊，同生共死，听起来太诱人了。”张易之说着，笑了笑，起身离去。
他心里清楚，张昌宗只是像以往一样，说点甜言蜜语敷衍他而已，他们的感情早就变质了——从他离开家乡离开他的那一天起，这段感情就没有未来了。可是，明明已经没有了爱情的两个人，为什么还是口口声声说着甜言蜜语、被紧紧地束缚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捆绑了他们的命运？是……恨吗？如果是的话，那是对什么的恨？对彼此、对爱情，还是对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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