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老板的酒楼不就是丢了两只烧鸡,至于报案吗?司徒拓很不爽,却没有法子,人家报官,你就得为民除害。可是,到底谁是祸害呢?
手下王捕头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番话,司徒拓恍然大悟,“因为那个小偷是个昆山奴,就是赵老板自己家的,那小奴隶长得可标志了,那个老骚货舍不得,指不定弄回去怎么玩死小奴隶呢。”
司徒拓听着,心头沉重,脚步移动困难起来。
一行人来到了山神庙,时间已经是傍晚,天边的云彩孤单苍凉。几十个挎着大刀的老爷们闯进去,只看见一个面貌异常清秀的瘦弱少年,怀中正抱着一个干巴瘦的小孩。两个人身边放了两只油纸包裹的烧鸡。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小孩不过七八岁。
闯进了一屋子人,少年只是抬眼瞟了一眼,好似跟自己无关。他打开油纸包,掰了一个鸡大腿,撕了肉往怀里的小孩嘴里塞。
小孩脸色青灰,紧闭着双眼,半张着嘴,不一会便被塞了一嘴。少年只是低着头,全神贯注的往小孩嘴里填鸡肉,塞不进去了就用手指捅一捅。
司徒拓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去喝道:“这孩子根本不想吃,他已经睡了,你不能等他醒了再喂他吗?”
一声大喝唤起了少年的注意,他抬起头,望着司徒拓。司徒拓一瞬间有些恍惚,那双看向他的红色眼眸清澈的好似一汪湖水,霎时间将他淹没。他承认,他第一回看见这么好看的人儿,美得像一件精雕细琢的美玉,只可惜是个红眼珠的昆山奴。
少年看着他喃喃道:“这是我的弟弟……他不是睡了……他死了……他不过是偷吃了赵老板儿子丢弃的一块肉饼,却被绑起来让他的狗咬他……我抱着弟弟求医,没有人理会我们,因为我们是奴隶……”他抬头,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问道:“奴隶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呀……”说完眼泪滴落下来。
司徒拓一惊,仔细一看,小孩青灰的面皮上已经浮现了些许尸斑,的确死了一些时辰了,只是光线暗,没有注意罢了。
少年又低下头往尸体嘴里塞肉,喃喃道:“弟弟挣扎了一天一夜,他说他从来没有吃过烧鸡,我让他别睡等着,可是他不听话……我要喂他吃完,我听说饿死鬼只能下浮屠地狱,没法子轮回的……”
尸体的腮帮子已经被鸡肉塞得高高耸起,司徒拓看着毛骨悚然,一把拉住少年的手,一个手势,一旁的手下冲上来将尸体拖到一旁。
少年不停挣扎,伸着手去够,却被司徒拓钳制住。他转头看着司徒拓,一双眼睛血红,哑着嗓子骂道‘狗官’,一口咬在司徒拓手腕上,鲜血溅了出来。
司徒拓吃痛,反手就是一巴掌,那少年就像布片子摔到了老远,站也站不起来了。那少年双眼红彤彤,面貌又引人怜惜,趴在地上边咳嗽边哭泣,司徒拓觉得自己哪里像是一个除暴安良为民除害的行侠仗义人士,活生生就是一个欺善怕恶地痞流氓分子。年少的他只觉得一腔热血腾的一下燃烧起来,一股子愤恨直冲大脑,眼睛‘咻’的一下红了。
他甩了甩疼痛的手腕,走近少年蹲□子,少年身子抖了抖,往墙角缩去。
“你抬头,看着我。”司徒拓放缓了声调说。少年很是听话,乖顺的抬起头,一瞧见司徒拓暗红的眼珠子,眼神轻颤,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也忘记了流泪。司徒拓抬手抹去他脸颊上泪水染花的泥污,安慰道:“生离死别谁不伤心呢?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把自己弄得生不如死的,你弟弟在天之灵也没法安息。”他放缓了音量,声音只有少年能听见,道:“你看我,虽然是个半昆,却可以使唤大青衙门的捕头,这难道不是活下去的希望吗?虽然我也明白,他们不过是畏惧我爹的权威,但是请坚信,终有一天昆山人是可以自由的,鸟飞鱼游的天地畅行,这一天是会来到的。”
一席话明显振奋了少年的意志,颓废的眼眸霎时间闪耀起璀璨的光辉。他望着司徒拓,嘴唇因为激动不停地抖,半天说不出话,只是笃定的点头,对与司徒拓豪言壮语给予了支持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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