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宇娜再度睁开眼睛时,这一次她更清楚地看见了方特琳的脸,这样的情景之前常常出现在梦中,只是每次醒来都重复地让她陷入痛苦绝望的深渊,不过这一次的梦却感觉非常真实,刚才听见的声音也不像梦中那种遥远传来的声音。
“琳琳…”她嘴巴张开良久声音才从她的喉间发出来。
“娜娜,你回来了,你终于肯回来了…”方特琳说着的同时又哭了,张宇娜想替她抹去眼泪,奈何此刻的她连拿起手的力气也没有,她只有微微蹙着眉头对方特琳说:“琳,别哭…”
“好,我不哭…”方特琳控制着不哭,张宇娜见她一张脸又哭又笑的,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嘴角也跟着向上扬。
“你要赶快好起来…”方特琳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语气满是怜惜,张宇娜的心顷刻间被温暖的感觉包围,她依然微笑地看着方特琳。
这不是梦,从今天起她不用再承受每天醒来的恐惧,她也不用担心梦醒了找不到梦里的人,所有的痛苦已经过去,她又回到了爱人身边。
其他的人离开了病房后便到医院的公园坐着,维奥拉一直疑惑着的一件事,最终从瓦内萨口中了解了实情。
张宇娜在万念俱灰之下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以绝食来对抗张迪,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后的手段,张宇娜很了解父亲的个性,今天就算她逃跑张迪还是有办法把她抓回来,得不到父亲的同意就算她坚持和方特琳在一起也会每天不得安宁,因为张迪一定会想尽办法从中破坏,唯有使出这种激烈手段逼得他点头答应以后,她们才能真正在一起过她们想要的生活。
可惜张迪一心忙于事业并无暇关心别墅里的情况,瓦内萨不忍看像天使般美丽的主人竟然用如此残酷的方式折磨自己,她又哄又劝张宇娜始终不肯吃下一粒米饭也不肯喝水。
其实别墅里的佣人对他们一家人的事情都不清楚也不敢过问,那些人聘请来只是听从命令和做所吩咐的事,在佣人眼中张迪是最有权柄的人,这栋别墅是他的,这里的管家,医生,保镖和司机都是他找来的人,因此当张迪下令监督张宇娜和维奥拉时,这些人没有一个敢违命,两个可怜的女人除了吃喝穿用比别人高级以外,剩下的差不多就和监狱里囚犯一样,被困在这座别墅里连一步也踏不出门口,无论做什么都在监视之下,这里找不到一个她们可以信任的人。
这栋别墅位于山区人烟稀少的地方,张迪建设此别墅的目的有二,一是为了让休假时能够完全放下事务,享受到真正轻松的生活,二是为了躲避媒体的追踪,这样的地方根本没有通讯信号,需要把车驶到到山下的市区才能使用电讯。
张迪这个人做事向来蛮横霸道,他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保护他所爱的家人,却从来没想过将维奥拉和张宇娜禁锢在这种地方长达半年有多不人道,张宇娜的消极和维奥拉的暴力已经反映出心里的反常现象,如果不是别墅查封,这两人可能真的有天会变成疯子。
瓦内萨一直陪在张宇娜的身边,张宇娜一整天没进食瓦内萨也陪着她不吃喝,别墅里的都是张迪的人,张宇娜也不知道眼前这女子怀的是什么心态,会不会是张迪找来试探她的人,因此对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子依然有所戒备。
到第二天时张宇娜口渴难当,看来不喝水并不是明智的选择,瓦内萨陪着主人做同样的傻事当然也有同样的感觉,于是她起身走出房间,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壶水和一个杯子,她倒了一杯水捧到张宇娜面前,张宇娜望着那杯水咽一下喉却还是不肯接过,瓦内萨怜惜主人这种样子,便大胆的说:“小姐,你不喝水我也不敢喝,你如果打算这样渴死我也陪你渴死。”
瓦内萨一说完张宇娜立刻怒目瞪她,想不到一个小丫头也敢威胁她,瓦内萨心知有错便低下头,张宇娜见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不过回头一想这女孩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心机的人,就算是试探她也没有必要陪她受苦,张宇娜的眼神瞬间软和下来,她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显得有些无奈地问瓦内萨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姐和太太都是对我很好的人,我觉得你很不开心,所以我想帮你。”瓦内萨单纯地说出她的心意。
“帮我?哈,那你可以帮我逃出这个鬼地方吗?或者你帮我联络一个人,这些你可以做到吗?”张宇娜说完后也觉得自己问得可笑。
瓦内萨低下头红着脸说不出话,她是别墅里最年轻的佣人同时也是职位最低的一位,像她这种身份的人是不能随意进出别墅,这里的佣人当受聘时至少都签下几年的合约,没有特殊理由是不被允许离开或下山到市区去,张宇娜的那两个要求对她来说根本是没有可能办到的事。
张宇娜觉悟到自己的态度有点伤害对方的心,赶紧换个语气说:“想不想听个故事?”
“故事?”瓦内萨抬起头充满好奇的眼神看着张宇娜说。
“嗯,两个女子的爱情故事。”张宇娜微笑的说。
“当然想,我最爱听故事了!可是…听故事前我们可不可以先喝点水,我真的很渴…”瓦内萨无辜的眼神看着张宇娜,那眼神却让张宇娜想起了方特琳。
“傻孩子…”张宇娜接过瓦内萨手中的杯子,不疾不徐地喝完了一杯水,再把空杯子递给她,瓦内萨随后也喝了一杯。
80另一个身份
张宇娜把故事从第一眼见到方特琳开始叙述到她们在一起,述说她们像普通夫妻般的甜蜜生活,也述说她们间中曾经分开过一次的痛苦,张宇娜回顾的同时脑海里也浮现出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当她说完了故事已不自觉地泪流满面,听故事的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瓦内萨没有谈过恋爱,她虽然不懂爱与被爱的感觉,但她的心却为这一段感情触动,原来世间女子与女子的感情是如此的美妙,这样的爱情一生能有这么一回都叫人无憾。
瓦内萨虽然单纯但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懂,她从书上知道一个人若不吃不喝一般上七天左右就会死亡,瓦内萨担心张宇娜会死,于是便帮她想出了另一个方法,反正张迪一直认为张宇娜有心理病,那干脆就在这里扮演这样的角色。
瓦内萨在书上看过某种心理病状,病人通常不再说话也没有了喜怒哀乐,换句话说一个人却活像个洋娃娃一样,这种疾病在医学上没有一定的说法,一般上会出现在长期压抑或过度悲伤的人身上,到目前为止还找不到药物可以治疗,张宇娜只要假扮有这种病,也许张迪会因此而放她自由,毕竟心病终得心药医。
不过别墅里的医生是不会对张迪说假话,张宇娜只能摄取极少量食物和水,让身体越来越虚弱,再透过苦肉计来改变张迪的心意,采用此方法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成功率,或许在某些人看来还很愚蠢,不过还有谁她可以寄望呢?这是最后的赌注,连这也放弃一试的话就等于一切都绝望。
在瓦内萨的协助下张宇娜成功地蒙骗了所有人,当中也包了括维奥拉。医生对她的病情束手无策,每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宇娜一天比一天消瘦,几个星期以后张宇娜连走路也没力气,瓦内萨和维奥拉每天把她推到阳台,想说让她吹吹风和晒晒阳光或许会对病情有帮助。维奥拉尝试和她交谈,可是张宇娜的目光一直是没有焦点的凝望着远处,除了睁眼闭目也不会有其他反应,现在的张宇娜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
当医生开始为张宇娜打点滴以后,张宇娜只让瓦内萨偷偷喂她喝点清水,完全拒绝吃固体食物,看张宇娜如此坚持,而张迪到这一刻却偏偏还不肯现身,瓦内萨不禁开始担心,再这样下去恐怕张宇娜的身体也撑不住,心里挣扎着是否要对维奥拉说出实情时,张迪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之后她只看见张迪被维奥拉揍了一顿又被赶出房外。
瓦内萨在翌晨醒来后立刻去看张宇娜,在房间门口旁边见到一副狼狈相的张迪,他头发凌乱胡渣满脸的坐在角落边,瓦内萨记得他从昨天就一直坐在这里。
没多久又听见大厅传来一阵喧嚣,瓦内萨即赶往大厅却见几位官员上门来查封屋子,当时的场面非常混乱,所有的佣人既害怕又担心,他们心里大抵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普通人一般上都不晓得该如何反应,瓦内萨见到维奥拉在房内收拾衣物准备要离开的样子,自己也匆匆回房收拾了行李然后跑到大门守候,远远一见到维奥拉和张宇娜便跑过去,开口要求跟随她们离开。
张宇娜终于成功离开了这个地方,此刻的她内心有道不出的兴奋和喜悦,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长时间没和方特琳见面了,被困在一个空间太久多聪明的人都会变傻,直到她见到方特琳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从一个恶梦中完全醒来。
爱情都带着一份魔力,它可以让一个枯萎生命重得滋润,也可以令一个病人在短期间康复起来,张宇娜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方特琳爱心兼细心的照顾下,她的身体很快的就看见长肉,精神和气色也变得很好,几天后就允许出院了。
趁方特琳留在医院照顾张宇娜的前两天,徐薇如已悄悄地把自己所有的东西从方特琳的公寓搬回自己的住所。当方特琳带张宇娜回家时立刻察觉到房子多出了一些空间,对于这一点她很难过也很愧疚,可是她又不能有其他选择,她不认为当初答应和徐薇如在一起是一个错,如果张宇娜不回来,也许她们会一起走完下半辈子,唯有叹命运爱作弄人,在爱情的追逐游戏里,总会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段时间方特琳忙于照顾张宇娜也无暇关心其他事,李梦,刘静和崔善贤分别在不同时间来探访过她们,可是方特琳始终不见徐薇如出现。这段时间方特琳都有打过好几通电话给她,可惜对方始终不肯接听,本来想从这些人口中探听她的消息,谁知在张宇娜面前那些人竟然比她还顾忌,决口不提有关徐薇如的事。
张宇娜发现方特琳最近老是想东西想得出神,面对她的时候也出现过几次欲言又止的情况,有时候又看起来心事忡忡般。
一个悠闲的下午,方特琳坐在沙发上看书,张宇娜发现她盯着同样一页许久,如今连看书也会走神,张宇娜终于憋不住开口说:“琳,你是不是又有事情瞒着我?是什么问题我们不能一起解决的呢?”
“我…”方特琳知道不能再瞒下去,可是有些事情想说却不知由何说起。
“我相信这半年来我不在时一定发生了很多事,虽然你们对我只是轻描带过,不过从大家的眼里我还是看出有些东西你们不想让我知道。”张宇娜垂着头说完这一句后又抬起头看着方特琳,她的眼中藏着淡淡的感伤,语气里满是遗憾的说:“琳,告诉我,我是不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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