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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白婉童将酒杯举到嘴边,勉强抿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推脱道:“今天我还是觉得头晕沉沉的,还是不要让我喝酒了吧。”

宁致远虽见白婉童甚为可疑,却也不多说什么:“不能喝就不要喝了,你早些休息去。”

白婉童点点头,从饭桌上起了身,她在竭力让自己走的像一个正常人,可似乎她的整个脊背都别扭的僵直着。

白婉童回头看了一眼宁致远,宁致远佯装饮酒已至微醺,只朝白婉童笑笑。白婉莹吐了口气,回了里屋。

宁致远搁了酒杯,他看向房间,证据已然确凿。

宁致远刻意在餐桌上逗留了许久,直到房间里人开始窸窸窣窣的传来些动静。

宁致远悄声走到了门口,他大叫一声,说:“婉童!婉童你背上的伤!”

“嘶……”白婉童慌张的抽动了下肩膀,更多的鲜血在从那一拃长的伤口里涌出。

“你别动!我来帮你!”宁致远忙上前扶住了白婉童,接过了棉签和药水便为她擦拭起来。

白婉童痛的闷哼,冷汗从额上滑下,她问:“你怎么不问我这是怎么弄的?”

“也许你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了,你不告诉我我不会问的。”宁致远尽了自己在某团多年的军医助手的能力,小心的为白婉童擦着药。

“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白婉童哭笑不得的说。

“姐姐,你别说话了。”宁致远焦急的说。

“你叫我什么?”白婉童怔了一下,问。

“姐姐……”宁致远抽抽鼻子,作悲伤状道,“我从前有个亲姐姐,跟你一般大,只是惨死在了日寇的屠刀下。”

白婉童沉默了一会儿,极为落寞的叹了口气,轻声说:“弟弟,我这个姐姐就告诉点你我的经验吧……”

“姐,你说,我听着。”宁致远把棉签扔掉,又取纱布来小心翼翼的为她包扎。

“当初我在日军卧底的时候,我可恨了,恨透小鬼子了,可还要对他们和颜悦色,你时刻能感受到他们把你排除在外的戒备,那段日子真是太煎熬了……不过现在想想,当时那些艰难如今已经能够如习惯般轻易地完成,像是你已经这么做了一辈子。”白婉童说的语重心长,似是真的在掏心掏肺的劝诫着宁致远,“你要小心,我们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大起大落,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就是尸骨无存。”

说着,白婉童艰难的抬起头对宁致远虚弱的笑笑,刚包好的伤口因此又洇出了血迹。

宁致远也对白婉童笑,半真半假的谎言是最难拆穿的,宁致远甚至有些佩服她,他最佩服的是她的双眼,他好奇她这辈子究竟说过多少谎言,每每看向她的眼睛,便加深了她的话的可信度。这是个可怕的女人,如果不是确定了她的身份,他甚至就要相信她。

“姐姐小心伤口,明天我再帮你换药。”宁致远拿了块手绢擦了白婉童额上的冷汗,又给她盖了被子,“怕一起睡碰到你伤口,今晚我去书房打地铺。”

宁致远关了房间的灯,他在洗手间里洗着自己的手,他看向自己的那双手,欣喜而矛盾的笑了笑。

几天过去,白婉童丝毫不见好转,她的伤口已经在严重的溃烂,她连天的发着高烧说着胡话,已是一病不起。

石鱼这边终于带来了能解释一切的答案——白婉童早已投靠国军,她现在是军统的人。

这天,白婉童又在流着眼泪说胡话,声声都喊着“妈妈”,宁致远站在一旁看着那个气数不多的女人,多少动了恻隐之心。

宁致远最终还是去了韩匪的药店,取了市面上的珍贵消炎药——磺胺。

“婉童,婉童。”宁致远轻轻晃着多日来昏睡不醒的白婉童,“起来吃药了。”

白婉童缓缓醒转过来,这次她竟冲破了自己混沌的意识,无比清醒的瞪着宁致远。

“省省吧……你早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不用再来害我了……”白婉童艰难的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这是磺胺,真的是磺胺,你相信我。”宁致远把药片给白婉童看,又把一杯温水递给她。

白婉童费尽了自己最后的气力环住了宁致远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水杯里的水倾洒在了床单上,晕开了白婉童的血迹。

“我至死都不信你。宁致远。”白婉童的语气没有半点迟缓,完全不像将死之人那样气若游丝,而这的确是她这辈子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白婉童环着宁致远脖颈的手松了劲,宁致远起身,他刚从一个死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这场无声的战斗无声的结束了,而折磨人的生活未曾结束,几乎没有停止过片刻,也好像从未有过这出悲剧,宁致远又投入了忙碌和茫然之中。

宁致远没有时间去叹息,更没时间去想他。

☆、末路1948

中国东北,某城。

国军某师守城维艰,说守也算不上到底在守护什么,实际上老百姓们只差夹道欢迎解放军入城了。

林谦轻轻推开了安逸尘的门,安逸尘正交叉着手臂睡在办公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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