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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看着我胡说”到第7遍，她手上掐我的力道就突然就没有了，目光忽然就聚焦在了我身后的方向。

“喂，不疼的，继续掐啊，我喜欢的，”一开始我还以为舒婕是担心掐的我疼了所以突然停了手，于是我赶紧狗腿兮兮地又主动把她手握在自己手里，直到她半天没反应，我才发现她好像缓不过神般还盯着我背后一直看，“舒婕，你怎么了？”

她不答话，脸上正挂着的僵硬表情是我从来没从她那张一望上去就觉得心里柔和许多的脸上看见过的，刚才一刹那出现在她眼睛里的惊讶烟消云散之后第一次完全不带任何情绪，就只是盯着那个方向，一直看。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群人里打量了一个来回，一对男女的身影最后完全吸引了我的目光。

女生很漂亮，是那种放到那里都不会被淹没的很耀眼的美丽。很大很有神的眼睛，很挺很高的鼻子，这么冷的天还很不怕死地穿了格子呢短裙，配上穿了裹腿却依旧纤细的小腿上的线袜和靴子，实在是惹眼得很，很要人命。

可是她眉间距未免太窄了，眼睛里的光芒也太盛，估计性格不会多么温驯和缓吧。

那女生虽然漂亮，可是真正让我吃了一惊的却是她挽着的那个站在她边上喂她吃什么东西的那个男生。一米八五左右的挺拔身高，宽背窄腰倒T型的身材，微微耸着的肩，干净的平头……James？怪不得看得舒婕眼睛都红了！

我正火冒三丈地想冲上去，那男生却突然又扭过来了些，然后映入我眼睛的却是完全不同于James的一张脸。

他没有James混起来相当有几分痞气的弯眉梢和嘴角，看上去倒是相当憨厚的一个人，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和James太相像了，像到从背影让人完全无法分辨他们的程度。

“……哈，”舒婕嘴里突然响起一声压抑至极的笑，我回头看她，却只看见她颤抖的嘴角，颤抖良久才又听见她接下来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更加压抑的几个音节，“原来是这样呀。”

我不八卦别人隐私，尤其是人家不愿意提及的，舒婕一直说这是我为人的体贴，而对他人尚且如此，对舒婕更不用提。她和James是怎样我从来只问我能问的，她不提及她和James之前还有别的历史，我就当James是她的初恋，她不提及和James在一起时我能看见的一些细微的不自然，我就当她是女孩儿家的矜持……总之，她不说的我不问。

现在我也不再问，看她现在的样子我也知道，James十有八九和她望着的那个男生有关，而那个女生所扮演的角色也不会单纯。

“别看了，舒婕！不许再看了！看着我！”我使劲拽她的手，想把她的视线牵回来，试了又试却都只是徒劳，直到那两个人走得远了，舒婕的视线才慢慢随着她垂下的头下移。

我把她的两只手都握在自己手里，用自己的指尖摩挲着，像她每次被冻僵时一样试图给她取暖。通常这个时候她都会笑着任我揉揉捏捏，然后很调皮的把凉爪子伸到我领子里冰我，可是这次她没有，她只是木然地任我摆弄，头却越沉越低。

“笨蛋！会磕到头的！”眼看她简直就要栽倒了，急忙拽着她往我自己的方向扯，她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被这么一扯拽偏了重心，终于还是栽在了我的怀里。

双手穿过舒婕的腋下，让她紧紧贴在我怀里，一手在她背上轻轻安抚着，一手回扣着她带着的线帽，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一开始她就像完全没有支撑自己的力气一样只能任我抱着，手还保持着要栽到时的那个僵硬姿势，渐渐的，仿佛突然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又仿佛突然才感受到我的环抱，终于两手慢慢在我肩上紧扣，把脸埋进了我的颈窝里。

我们拥抱的姿势亲密而自然，再加上我的穿着打扮很像男孩子，看着周围路人投来的目光我知道我和舒婕一定是被误认为是情侣关系的男女，我莫名觉得有一点想笑。舒婕戴的帽子上的毛蹭在我脸上，蹭得我有点痒，这让我渐渐有了伸手往脸上挠挠的冲动。可是我终究没有笑也没有挠，因为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脖子上明明围着舒婕织的那条围巾，我却觉得湿湿热热的，而心头酸涩。

“是亦然，亦然和石赞在一起了，”舒婕还是把脸埋在我颈窝里，我也完全没有这时候掰着她头心疼她一哭就红成兔子样的眼睛的心情，只是静静听她呜咽出来的话，“我和你说过BFE么，小北？这个词还是她告诉我的，而且亦然曾经就是我的BFE，你看，现在她和我第一个男朋友一起逛庙会呢……”

轻轻拍着她的背，除了用力把她抱紧，用这个动作告诉她可以随便来依靠我，对我发泄，我竟然真的找不到别的方法来安慰这样的舒婕。

“我会给你把围巾洗干净的，好么？”舒婕突然问我，也不等我回答，我的耳边就响起了虽然依旧声音很小可是却越来越连贯的哭声，我不知道有多久，看着她这样每一秒我都觉得异常漫长难熬，过了一会儿，舒婕终于从我怀里抬起头来，睁着她那双已经可以媲美兔子的眼睛，勾了嘴角数落我：“彭小北，抱这么紧干嘛啊？让不让人喘气啊！”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真让人毛骨悚然。偏这样，我还是愿意看舒婕哭过之后的那个笑容，不是她平日里人前那样得心应手的笑，只是满是疲惫和无奈的一个笑而已，却让我觉得更加了解这个真实的舒婕，更心疼这个其实并不坚强的女生。

苏（8）

正月十五还没过，寒假就结束了。

故意在月考的时候考砸，刺激得我爸自从在饭桌上和我大吵一架之后一直对我的近况不闻不问，对我的存在不理不睬，即使我当天破门而出、彻夜不归，他也不曾过问一句。于是只要我在，回荡在屋子里的一问一答，永远只属于我和我妈。

突然说起这个显得有些突兀，不过我也是听着余韶、南鑫还有彭小北他们闲聊的时候突然联想到的。

我在戴大维他们眼里什么样我清楚，可是都三个月过去了，彭小北她和戴大维他们的关系居然还没有缓和，实在让我不能觉得不奇怪。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要说崔予钧他们屡次想从彭小北这儿谋舒婕的福利不得所以暗地里使绊子可以，可是戴大维他们呢？真是为了男人的那一点儿面子？…每次想到这儿我都会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彭小北，毕竟他和戴大维他们闹得这么僵，都是因为我。

我想和她说说这事，让她和他们聊聊，可是每次话刚有点儿往这个方向转她就一反常态的敏感机警，几句话就又给岔走了。最后我也识趣了，双方心里都有解不开的结，那我这个有点儿始作俑者意思的第三方就别多此一举了，于是彭小北那把懒骨头有想打篮球的时候就很自然地叫了我和余韶这几个，吵吵嚷嚷，言语里不免就把她和她爸的矛盾带了出来。

“犯不上为这个不痛快，”余韶接过南鑫的传球，“瞅瞅我，”球出手，压腕，“我和那老混蛋一年多没说过话了，日子更TM滋润。”球应声入网，余韶习惯性地舔舔唇，跑上前把出了线的球追了回来，抛给早就嚷着累了甘愿站在一边喝风喝水的彭小北。

“一年多呀……，”彭小北接过球老实不客气地晃过了上前盯防的余韶，勾手上篮，球在篮筐上转了几圈，终于还是乖乖掉进了网中。她捡了球扔给南鑫，南鑫接球便投，终于还是砸出了筐外，彭小北好脾气地捡了球托在手里，征求我们的一件“唉……今儿差不多到这儿吧，天黑不好坐车，明儿跟学校再打。”

我们点头，本来在篮球馆里穿上大衣的时候全身燥热得要命，刚迈几步走到外面露在风里的皮肤就觉得骤然一阵寒冷，冷热交织得让人很不舒服。彭小北倒是好，有围巾，James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他打完了球也可以像彭小北这样裹着围巾回家吧……

…我脑子短路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彭小北从篮球馆出来走到车站这短短两百米不到的距离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给舒婕，一个给她妈，然后余韶美其名曰要送她回学校，于是他们俩一起跟我和南鑫挥手说拜拜。

明天是正经开学的日子，又是个崭新的周一啊…还是要面对着一室的寂静为了自己拼命学习，玩命做题…貌似这个我努力试着要挣脱开的枷锁又从新戴在我身上了…而假期还是学期于我还真的是没什么差别。

开学当天，所有人都一派振奋神色，还真是新学期有新气象，就在我们全班连彭小北这号从来睡不醒的和戴大维他们那一拨儿从来醒着也要装睡的在内的四十五个人都一脸如真似幻要发愤图强的好学生表情看着讲台方向，等着老树皮前来训话的时候，老树皮居然也换了一身翠绿翠绿的新套装迈上了讲台。

“嗬，老黄瓜刷绿漆，死树皮也发新枝了哈……”彭小北嘀嘀咕咕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然后“啪”的一声某脑瓜子被人敲击的声音也应着她的话音响起。

╮╭被敲了吧……新学期开始，后面那两个腻歪的日子也回到我眼皮前了，呃，不，是又回到我脑袋后了。说起来，不光老树皮发了芽，彭小北这厮新学期也有新变化呢，拿着签字笔敲敲脑壳，哪儿呢？明明和昨天晚上见着她的时候有不同…变化…变化在哪儿呢？

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