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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语写作“Schloss Neuschwanstein”的新天鹅堡位于慕尼黑以南Fussen的阿尔卑斯山麓，从1869年由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开始兴建，一直到它的主人在1886年病故，这座迪斯尼城堡的原型其实只有14个房间是按照国王原本的设计完成的。

大概每个女孩子都有过公主情结的吧？尤其是听了路德维希对他那个举世闻名的表姐堪称和这座梦幻的城堡一样理想主义的爱情之后，我一直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去亲眼看看那座倾注了一个国王所有瑰丽梦想的新天鹅堡，就当是实现自己一个孩提时代的生日愿望了。

当然，这只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愿望而已，上中学之后我就没再和谁提起过这个听起来难免不被定义为“小女生”的想法，除了从小一起长大却明显更加心仪米兰、和巴黎的那些时装周的亦然，就只有某个话痨又因为贫到实在没话题了于是只好死缠着我聊人生理想的彭小北知道，可以称得上不为外人道的“黑历史”了。

说起的时候只是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而已，没想到，彭小北竟真的能看出我欢喜，还能一直记得。

小时候我是异想天开地以为只要到了那座城堡，白马王子就自然会出现的，长大了以后稍微现实了一些，我只是想着也许度蜜月的时候，把这个单纯列为一个景点也是不错的主意，从没想过居然还会有人用它来和我做一个兴起时随口说说的约定的。

现在想想，彭小北，我们这样是不是也可以算作说好了要一起旅行呢？

四月里，学校树荫下的草坪已经尽数返青，晓然在旁穷极无聊地翻着一本后来被糟改到不成样子的《泡沫之夏》，我则兴味索然地放飞了目光穿过了窗在楼下的操场上游荡，期待着能看见那个人前我都一概只当透明的身影。

有所安慰的是，我知道她是挂念我的，但让我佩服的是她居然能想出找苏来当狗仔的蹩脚招数来……难道我会白目得察觉不到苏澄旭童鞋这两年来一直在背后投递给我的“友好”目光么？现在居然还明目张胆到瞭望一会儿就埋头写短信传消息的地步了……前天正好被我抓了个现行。真该让彭大少好好端详端详她那个好哥们儿当时那一脸的囧相，像作弊被抓了的小学生似的，有趣死了。

“舒婕……”唯唯诺诺的，怪不得被彭小北指使了这么个差事。

“叛徒想争取宽大处理的话，应该怎么表现？”我挥手拍停了苏还没来及吐出口的辩解，难题神马的都丢回他们内部，“你是不是应该配合我活学活用一下‘反侦察’什么的？”

于是从此以后换我定时免费收听狗仔苏的短信总结了，远比我成天跟人堆里练眼力来得容易。

“真不明白你们两个是在闹哪样，”这一天快上午休的时候，苏照例坐到晓然的位子上，把他的手机递到我面前，“明明两个人都互相惦记吧？那就快点和好行不行？看得我们都急得要命。”

“我不能和她和好。”

“为什么？”

我瞥了苏一眼：“你大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

苏皱了皱眉，任我垂眼摆弄着他的手机毫不客气，语气温柔得像个比我们两个都要年长懂事的哥哥：“如果只是把我夹在中间也就算了，我给你们俩出力怎样都没关系，只要你们俩这样心里舒坦，哪怕我、容容、May他们都别扭也没关系。只是，现在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不亲眼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不亲自和她聊一聊你不会明白彭小北现在到底把自己毁到什么份儿上了……”

我还是不抬头，按着手机，但是不由自主地有几分紧张地屏起息来。

“现在教10班的老师除了她们班班主任何仙姑以外，几乎都已经放弃彭小北了。彭小北进10班的时候全年级文科排名都在前10的呀，现在呢？都退到倒数了！Zoe自己本身是不用学习了，可她这么拖着彭小北，你也就任由她这么垮下去？彭小北最听你的，舒婕，咱们不别扭了，你管管她吧，行不行？再这么下去，彭小北非毁了不可！”

我看着一本正经的苏，鬼使神差一样：“我知道。可我现在真的做不到。”

“苏，彭小北就拜托你了，拜托你和容容她们，好好看着她，行不行？”

其实在逃避现实这一点上，其本身带来的影响往往比暴露出缺乏勇气这个缺点来的危险。

五．

彭小北送医入院的起源是一场直到现在还在我们附近几个学校口耳相传的不良学生斗殴事件。

包括我们我们高中在内的附近几所高中都不是什么重点中学，有混混和痞子是难免的，闻名遐迩的工读学校也离着不远，因此说起不良学生斗殴、打群架什么的，即使不曾参与其中，大家也都不算陌生。《热血高校》大家看过么？倒是没有那么夸张啦，但是新千年开始那几届确实是市内有名的猖獗。最出名的，是03年时牵扯了几所学校百余人的一场混仗，被啤酒瓶扎到胃出血住院的有N多个，被板儿砖开瓢儿的也不在少数……那之后，能被称得上大家学余饭后的谈资的，可能就是彭小北这回了。

彭小北是21号那天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被J中挺有名的几个痞子堵在了校门口，据目击的保安说，那帮男生大概有5、6个，都穿着J中的校服，其中还有手上还打着绷带的，所以那保安估计应该是挨了打来寻衅的，于是他见他们把彭小北围了之后就让他们要打架的话也离学校和家属区远点儿，私人恩怨别给学校惹事。

彭小北被围了之后就被推到了学校外面临近一个工地的街上，那几个J中的男生说他们只是想借彭小北的手机帮个忙，让Zoe把大蜢和罗朝俩人叫过来，聊聊前阵子他们带着人跑到人家学校堵人的事，可是那会儿的彭小北跟以前那个在我眼前乖怂乖怂的孩子可不一样了，竟然拧巴着就是不肯，于是被抢了手机之后也免不了挨了几下。

我妈妈一直不理解，问我他们怎么可以把个女孩子抓着打的？就算是痞子不是也有什么“不打女人”的基本原则的么？我答不出来，只能猜想，彭小北那样的打扮，和Zoe的事情又闹得连亦然她们外校的都有耳闻，估计那些该死的可能根本就不把她当女孩子看了吧？

可恶呀……嘴有必要那么硬么？真是笨蛋，还是……她是为了保护Zoe么？

Zoe的电话后来还是拨出去了，这也就成了寻衅成群殴的导火索。

听余韶和苏说，古灵精怪的Zoe在我们这里待的近一年里，千奇百怪的朋友交了一群，J中自家那个以街球出名的杨赫就是其中一个，现在被J中的骑到自己头上了，杨赫自然免不了要露面。叫了杨赫生怕不够，于是那天接了电话的Zoe除了载着大蜢和罗朝从排练室拼命往学校赶，电话也是一个又一个地往出拨——就跟当初苏被戴大维他们架走，余韶给彭小北打电话似的，Zoe、大蜢、罗朝三个人也是不停地搬着距离比自己更近的救兵，生怕细皮嫩肉的彭大少被自己连累了再破了相就糟糕了。

余韶是接了电话最早从篮球场往校门外边找去的那几个人，等他一路狂打彭小北电话打不通，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和南鑫找着周围已经聚了大大小小一圈儿混混的彭小北，登时就明白了Zoe那些声色俱厉的紧张时为了什么了——牵扯在这件事里的人鱼龙混杂，除了J中被大蜢他们收拾过的那些，居然连我们学校自己人也参与其中……彭小北惹到高三的和初中部那几个小屁孩子什么了？要是为了Zoe，她这头出得也未免太冤枉了。

没等Zoe赶到，本来是为了彭小北和Zoe她们引起的双方对峙就已经演变成了两拨小流氓的私斗泄愤，到最后，荒凉人少的工地旁真就成了漫画里似的围殴械斗，板砖、废酒瓶、甩棍、弹簧刀层出不穷，只是越打越乱，渐渐就成了不明对象只为逞凶的混乱斗殴，彭小北倒是有机会靠在一边儿纠结着是不是该找辙遁走了。她没想过要报警，一定也是为了Zoe，这是我和妈妈一起听人转述当时的情况时，大人们疑惑的，我却不能给他们解释的地方。

手臂上十多厘米的伤口、身上看得见看不见的淤青和刮蹭，还有头上挨得最严重的那一下……全都是为了Zoe，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Zoe的女孩子。

这是不是就是事情全部的始末？过去的几个月虽然痛苦地隐忍着，但我从来没有憎恨过那个叫Zoe的漂亮女孩儿，那个口口声声将彭小北还给了我，并且大力拥抱过我，告诉我她没有我不行的女孩儿。我有的，仅仅是对于自己身份定位的尴尬与不甘而已，而现在，一种强烈的憎恶却在我心里行将爆炸一样地疾速滋生着。

憎恶、恐惧、后悔、不安、自责。

我无声地握着手机，左思右想，能拨通的居然只有苏的电话而已。

“苏澄旭，我现在在医院。”出租车停下的时候，我趁着妈妈付钱的空当拨通了苏的电话，“你在哪儿？彭小北住院了，你在哪儿呢？你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