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满没有太在乎对方的态度,事有轻重缓急,他也紧张今晚的天气,于是就问了一句,如果真的下雪了,要等多久才能下山。
得到的回答是,“说不好……要看雪有多厚,要花多长时间清理。”
这一问,问出了黄鹤的重重忧色。这不是晚几天下山的问题,他甚至预感自己已经暴露了。留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有种坐以待毙的气息。
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说给杨满听,就算对廖枯人,因为他尚在病中,也是要保留几分的。这一次可以说受命在危难之时,黄鹤切实感受到了肩上的分量,这副担子真的不轻。
这时候杨满对他说,“你的脸色太差,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这句却不是客套,黄鹤看出来了,他还不至于那么麻木不仁。在这个黑云压顶,危机四伏的冬夜,有这样一句问候,聊胜于无,总还是能够暖心的。于是他收起了敷衍的态度,也诚心道了一声谢。
分手在即,此刻才有了惺惺之意。
接下来黄鹤认真交代了几件事。首先,今天晚上照常睡,而且要休息好。雪落不落下来是老天注定,老挂在心上也没有用。但不管天气如何,他都会有所安排,所以不能耽误第二天早起。其次,如果顺利下山了,记得守口如瓶,不可透露在这里的任何事情,特别是廖枯人的去向。
还有最后这一点,黄鹤犹豫了一下子,还是告诉了杨满。
得知乔正僧为了找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杨满着实吃了一惊。同时又发现黄鹤猫一样的眼睛,放光盯着自己,便有些慌张。他的心跳得厉害,不用摸也知道。
黄鹤评价一句,“你的这位老板,可真是有心。”
“乔先生,他是……”有心要为乔正僧辩几句,但开了头便说不下去。无论对方动机如何,知道他这么做了,就满心欢悦的样子,又能骗得了谁?杨满明白,问题在自己这里,而不是乔正僧。
但黄鹤却不罢休,他还要问,“他是什么?”
杨满姑且承认,“他是个有心人。”
黄鹤是个紫脸膛,行伍的人风吹日晒,面皮很难白净。再加上他很有些阅历,这些年风雨都写在上面,使他的神色难以探究。不动声色时,总觉得暗潮涌动;表情出来了又似乎别有深意。
所以这一刻杨满不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在笑。
当然就算笑了也是稍纵即逝,因为黄鹤已经岔开话题,说起了另外的事。“刚才路过厨房,看到他们在熬牛奶稀粥,我就让端一碗过来。你喝下去,可以暖身,对睡眠也好。”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起。黄鹤做了个手势,要杨满坐着别动,自己则站起来走到门口,从佣人手上取过托盘。盘子上是一个描了金边的青花瓷碗,腾腾的冒着热气。走近了,奶香扑鼻而来。
杨满忙不迭的道谢,起身接过来。不等他将粥放下,黄鹤便退后一步告辞了。
趁还热着,杨满拿起碗来喝粥。粥很香甜,冬夜里,牛奶的味道使人愉悦,更何况还有户外的狂风作伴。
窗户缝都糊上纸了,这是北国人民对付寒冷的经验。风吹不进来,却还是能听到它撞击的声音,有时候是一阵尖锐的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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