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缇酒足饭饱后,命人收拾下去。柳春来重新沏了茶,奉与二人。方要退下去,却见骆缇向他招手。
柳春来上前躬身道:“骆爷有何事吩咐?”骆缇对云修儒笑道?:“这孩子见你受了委屈,背着你到我那儿,求我一定要救救你。我听智远说,你极疼他了呢。”说到这儿,眼珠儿转了转道:“我的意思,叫他上我那儿去,我与你再换个机灵些的,你看如何?”
柳春来吓了一跳,皱着眉,眼巴巴的望着云修儒,盼着他别答应才好。
云修儒为难的道:“这孩子虽然拙些,难得对我的脾气。公公手底下,比他强的人有的是,怎么会看重他了?”骆缇望着柳春来道:“哎,你让他自己说,”又道:“你可要想好了在说。你原本便是司礼监的人。如今回去,便跟了我吧。等我调教几年,你人又聪明,到有极好的前程了。我与你两日,好生想想吧。”
柳春来急了,跪在地上叩头道:“骆爷开恩啦!小的只想一辈子服侍我们爷,哪儿也不去。爷待小的极好,就像……就像……”骆缇笑道:“就像什么呀?快说?”柳春来被他逼得急了,冲口而出道:“就像我娘。”骆缇望着云修儒大笑起来。云修儒红了脸道:“胡说些什么!”又向骆缇施礼道:“我就怎么一个可心之人,公公高抬贵手吧。”
骆缇笑着起身,拉他坐下道:“与你们玩笑罢了,怎的就当真了。”又对柳春来道:“嗯,倒好个孩子,你爷没白疼你。”说着,从袖中摸出十几个小金豆子,要赏给他。柳春来摇头道:“这是小的本分,不敢领受公公的赏赐。”骆缇故意沉了脸道:“你敢驳我!”柳春来吓得跪倒在地。
云修儒分明看见骆缇眼里有一丝笑意,对柳春来笑道:“既是公公赏的,就收着吧。还不谢恩。”柳春来忙叩了头,双手接了,退了过去。
骆缇吃了口茶道:“跟你说件喜事儿。”云修儒苦笑了一下道:“公公又说笑了,我都这般光景了,还有什么喜事可谈?”骆缇笑道:“你且听我告诉你。陛下已着人传谕后宫。各宫的娘娘们不得无故召见你。便是真有事儿,必先呈报司礼监,由司礼监派人跟着一路去方可。你若是犯法,各宫的娘娘们不能对你动私刑,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行,要由陛下亲自审问。听说,记贵妃让陛下斥责了一顿,并禁足三月。你说说,可不是喜事吗?”
云修儒没有半分喜色,道:“她们岂不是越发的恨我吗?”骆缇拍了一下他的肩道:“所以了,陛下才要给你封号嘛。你在宫中有了地位,又有陛下的宠爱,我必定是在你这边的,到时,谁还敢小瞧与你?”
云修儒闭了闭眼摇头道:“原来,公公是来做说客的,”骆缇待要相劝,被他打断,起身跪下道:“请公公回奏陛下,我如今已然认命了,万事皆依他而行,只要不让我们父女分离,不封我做什么‘华容’,就算让我天天吃……”说到这儿,声音微微有些打颤。把心一横,接着道:“就算让我天天吃那药,也愿意。”
此时,中兴帝掀帘而进。云,骆二人跪地,口称接驾。
骆缇知趣的退到里面,找云娃去了。
云修儒方要去沏茶,中兴帝拦住他,拉着他比肩而坐。见外面天色已晚,他心中不安起来。
中兴帝抚了抚他的脸,云修儒一惊,脸色发白的道:“别,别在这儿……”中兴帝收回了手,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道:“放心,我什么都不做。我答应你,封号之事,日后再说。”又执起他的双手,贴在自己脸上道:“你这手怎的总捂不热了?”云修儒知他话中有话,将脸转到一边道:“奴婢自幼便这样。”
中兴帝用自己的大手,包着他的手,按在胸口上道:“不会再让你吃药了。知道你恨我,趁着没人,你使劲儿打我,出出气。”说罢,果真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胸口上捶来。
云修儒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得跪了下去。中兴帝望着他那幽深的眸子,缓缓地吻了上去、蜻蜓点水般的沾了一下,又迅速离开。
云修儒喘了口气道:“陛下只要记得今日之言,奴婢自会信守承诺的。”中兴帝脸上有了笑容,拥着云修儒道:“我们都记着。”
云修儒温顺的呆在中兴帝怀中一动不动。两人的心,似乎渐渐合了节拍,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外面隐隐起了风。蜡烛忽然“啪”地一声响,竟是结了个灯花儿。中兴帝在云修儒耳边轻声道:“这灯也识趣了。”云修儒抬头望了一眼,无比苦涩的含笑道:“正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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