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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司马绿波在廉松风处,得到一个极坏的消息—万俟风因伤势过重,于昨夜不治而亡。她当场便哭了出来,拉着廉松风正要问凶手是谁?只见几个士卒,抬着一具尸体经过,一见到她,皆对她怒目而视。司马绿波看清那人的惨状后,惊叫一声,扑在廉松风怀里颤栗不止。见她吓得可怜,廉松风委实不忍将她推开,一面用身子遮住云修儒的视线。如此血腥场面,怕他受不住。柳春来眼尖,早已看见那人头盔塌陷,脑袋严重变形。脸上除了血,还有白花花的东西。他死死的抓着云修儒的衣服,低头闭眼,心里一个劲儿的念佛。

那人是游击将军邴虔,被痛失爱弟的万俟飓一锤砸死。虽然手臂,肩头中了廉松风两箭,但还是为兄弟报了仇。他忍痛将箭拔下,不顾血流如注的伤口,要廉松风交还师妹。廉松风索性将司马绿波同云修儒的关系,告知与他。万俟飓如何肯信?正要动手,自家营中响起了鸣金之声。怨毒的盯了他一眼,悻悻而回。

一连两日,波利国均未前来讨战。洪巍,咸宗,暴莨,夏桑植日日前去骂阵,那边只当作耳旁风,不予理睬。若是向敌营硬冲,人家便是一顿强弩招呼过来。顾观仪深知其中必有缘故。于是白天也加紧了巡防。

这日夜晚,风大雪大。廉松风在榻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他睁着双眼,倾听着寒风在帐外,肆无忌惮的怒吼着。正自担心云修儒是否受得了,忽然眼神微微一凝,暗道:“果然是来了吗?”一面迅速起身提刀在手,一面悄无声息的摸到门边,将厚厚的棉布帘子掀开一条缝。立时,刺骨的风夹着雪花,向他劈面打来。廉松风在打了个寒颤后,看见两个黑衣人,各自肩头扛着一个口袋,在雪地飞掠而过。他猛地窜了出去,高声叫道有人闯营,施展身形追上去。与此同时,各处的帐篷中涌出无数的官兵,手持长枪四面堵截,喊杀声响成一片。火把映着地上的积雪,亮如白昼。那二人虽然吃惊,但并未乱方寸,且战且退,往辕门处冲杀过来。

不知何故,其中一人肩上的口袋滑落在地,一个女子打里面钻了出来。众人看时,竟是司马绿波。廉松风心中猛地一惊,对不远处的洪巍,咸宗叫道:“休要放脱那人,他口袋里的是云修儒!”说罢,急急的想跃过去。岂料,眼前黑衣人的剑,如毒蛇般将他死死地缠住。剑锋过处,竟然掀起巨大的气浪,在他身周的士卒,都被震得飞了出去。廉松风暗暗叫苦。万俟飓兄弟倒也罢了,只多算个棋逢对手。而此人的功夫,不知比他们高出多少倍?虽知遇到了劲敌,他却并不惧怕。相反,因牵挂心爱人的安危,使出了浑身解数,招招毒辣,直取黑衣人的要害。二人过招,身周士卒被气浪逼得节节后退,无法靠近。司马绿波随他们退到了一处帐篷旁边,神情复杂的注视着交手的两人。

黑衣人万没料到,眼前之人不仅没被自己打得无还手之力,反而频频出招,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虽不怕他,却也不敢轻敌。他狠狠的扫了一眼司马绿波,那小妮子却将头微微侧到了一边。

正要发怒,猛听得身后霹雳炸响,立时便火光冲天。浓重的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廉松风闪目观看,几处帐篷被火点燃,几十个官兵在雪地里来回翻滚,扑打着身上的火苗,凄厉的惨嚎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黄色的烟雾中,早已不见了另一个黑衣人。廉松风急得青筋直冒,大吼一声,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着眼前的黑衣人当头劈过去。黑衣人见他来势凶猛,不敢硬接,往旁一侧步,直刺廉松风肋下。当真是关心则乱。一向沉静,稳健之人,此时却有些乱了方寸,那刀再想收回来,已是迟了。

在这紧急关头,一柄长枪从斜刺里呼啸着飞过来,把黑衣人的剑打得稍微错开了一点。与此同时,黑衣人已拍出一掌。廉松风只觉被一个人迎面抱住,那炙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身子在他怀里慢慢软下去。黑衣人看得肝胆俱裂,撕心裂肺的叫了声“绿波”,就要冲过去抢人。洪巍几个见与他们对敌的黑衣人扔了霹雳弹,早跑得无影无踪,黑夜之中怕有埋伏,不敢擅追,只得回来将眼前的人团团围住。别看是以多欺少,却丝毫占不到便宜。众人皆拿出了平生所学,全力与他周旋。

廉松风紧紧的抱着司马绿波,伸掌抵在她背心处,缓缓的输入真气。司马绿波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曾经灵动的双眼,在渐渐涣散。撑着一口气道:“他是我爹爹。我是,偷跑出来的。他是……来带我回……回家。别伤了,他的……他的性命。”喘了几口气,嘴角已见血丝溢出。她努力的笑了一下道:“廉松风,我……我喜欢……你,喜欢你。来世……来世你还……记得我吗?”廉松风与她相识不过数日,却只把她当个小女孩子看待。如今,亲耳听她说出此话,不免心中一阵揪痛,望着她道:“你怎的这般傻啊?我……我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你这是何苦哇?”司马绿波眼里渐渐流下泪来,气若游丝的道:“他们说……你,你心里有人了,是吗?”廉松风虽不忍伤她的心,但还是微微的点点头。司马绿波“嗯”了一声道:“是……是他吗?”廉松风望着她变青的脸,艰难的应了声是。司马绿波微微的阖上眼,少时,又猛地睁开,直直的望着他的脸。廉松风见她半响无语,心里一沉,不觉中,一滴眼泪落在司马绿波眼中。他缓缓的抬起手,为她阖上双眼,小心的将她平放在地上,又为她简单的整理了头发和衣裙。

本打算叫停双方,可惜迟了一步。宦海宁已吩咐弓弩手,向司马净乱箭齐发。廉松风待要阻拦,被宦海宁喝住道:“你要以一己私利而留此祸端吗?”廉松风何尝不知,倘若司马净将女儿之死算在自己头上,必会投在波利帐下,与这边为敌。自己一死倒是小事,只怕战事一拖再拖,与国家不利。想到这,廉松风弃刀与地,走到司马绿波身前双膝跪倒,默默地望着她。

司马净虽然武功超群,毕竟也只是个凡人。如今失手打死了唯一的女儿,精神几乎崩溃。与他对地之人个个儿出手不凡,让他消耗了一多半儿的体力。这会儿又乱箭齐发,不消一刻,便成了个刺猬,怒睁双目,倒在了雪地里。

高智远这几日都在骆缇帐中安歇,以保护他的安全。战事结束后,他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云修儒被掳走了。他慌得四下寻找廉松风,一眼瞅见暴莨,便上前扯住询问。得知他师兄正在后山,亲自掩埋司马父女的尸身。暴莨见他还不明白,与他简略一说,听得高智远连连叹息。忽想起要将云修儒一事禀明骆缇,忙与他拱手一别,急匆匆的赶回来。

刚到帐外时,只见骆缇打里面疾步走了出来,两条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原来他已知晓此事,正要赶往宝麟亲王处商议。高智远紧跟在后,往魏允之处而来。

二人进去一看,顾观仪同宦海宁皆在。骆缇向魏允之施礼后,嗔怪他为何派了怎么不中用的几个人,去保护云修儒?顾观仪方才已被魏允之狠狠地斥责了一通儿。本来已是懊恼万分,这会子,又被一个内侍指责,要他如何忍得?当即回道:“此二人的身手,便是廉松风在,也未必管用。总不能叫我把守护王爷的人,全派到他那儿吧?”骆缇哼了声道:“大元帅如今还晓得用王爷来压奴婢,奴婢也不敢辩。倘若云公公有什么闪失,元帅自去向陛下交代。”顾观仪沉着脸道:“此事不劳骆公公挂怀,该领什么罪,我自会承当。”魏允之喝道:“好了!不说商量对策,反倒窝里斗起来。”二人见他发话,都住了嘴。若在平时,骆缇也算是懂规矩,沉得住气的。只是此事非比寻常,云修儒要果真回不来了,自己回去也是个死。所以才心绪不宁,想找人晦气。正自烦躁,忽听魏允之道:“怎的这般容易,便找到修儒的住处?他不过是一个内侍,抓他做什么?波利国的人如何知道他在营中?”高智远听他问这个,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连累到自己。宦海宁道:“云公公的身份非同一般,他们是如何知道的?”骆缇脸色一变道:“莫非,朝中有奸细?或是他们派了细作去京城,探听到的?市井小民的话,他们必不会全信,定是要找一位可靠之人来验证。这可靠之人,怕也只有朝中的……”魏允之道:“也许军中便有奸细……”顾观仪摇头道:“军中就只臣几个知道。”魏允之背着手踱了几步,终是没有想出结果。宦海宁道:“是否修书一封呈与陛下?”骆缇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让陛下知道云公公被掳一事?万一陛下亲临阵前怎么办?”众人皆低头不语。骆缇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们曾亲耳听到,小皇帝叫云修儒“娘”,而且不止一次。可见,云修儒在他心里的份量有多重。但,若不尽快向京中示警,万一让波利国里应外合,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魏允之思之再三,决定还是写信回去,只是将云修儒一事瞒下,欺君大罪由他一人来当。顾观仪道:“臣愿与王爷一并承担。”魏允之“嗤”的一笑道:“老顾哇,你除了年岁比我大点儿,官儿可没我大。再说了,我们叔侄俩事儿,你瞎掺和什么呀?”说罢,命夏至研磨。坐在桌前略微打了下腹稿,奋笔疾书起来。须臾,魏允之放下笔拿起信,轻轻的吹干上面的墨迹。杭士杰捧上他的印信,盖上之后,递给了顾观仪。

当帐中只剩下骆缇时,魏允之才满面忧虑的道:“我怕他出事儿。”骆缇当然明白,魏允之嘴里的“事儿”是指的什么?于是,自欺欺人的道:“但愿那波利国王不是个畜生。”

云修儒睡梦中,只觉口内干渴难耐。眯着眼,轻轻的唤道:“春来,与我倒杯水。”少时,有人扶了他的头,慢慢给他喂下。云修儒又眯了会儿,只觉眼前灯光太亮,微睁着眼嗔道:“你做什么了,还不睡?”话音未落,猛地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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