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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有人，里亚几乎是在踏进去的瞬间便发觉了，却并没有感受到杀气。

他敛了心神，借着月光的辉华打量起洞内的情况，视线转了一圈，才看到了伏在餐桌上的人影。里亚突然松了口气，顺手从身上取出了火筒，点燃了。

果然是卡尔！桌上的盘子里放着食物，还有热气。

里亚有些啼笑皆非，他不是在冬眠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把挑担放在一旁，他将手里提着的酒放在桌上，又将油纸包

着的菜从胸前的内兜里取出，生了火，将酒壶放在炉中温着，取了碗筷，才在桌前坐下。

这期间卡尔一直没有动静，似毫无所觉。里亚不知道这是否又是吸血鬼们冬眠的特征之一，他只是觉得好笑，心中有着莫名的骚动。

盘子里的食物用锡箔纸包裹着，里亚轻轻掀开，香气便扑鼻而来。是山鸡，不知道这样的天气他是从什么地方抓到的，抬头看看男人，他头发有些潮湿，也许是在外面逗留时弄湿的。

“醒醒。”里亚推了推眼前的人，好半晌卡尔才动了动，缓慢抬头。睡眼惺忪，眼睛很久都没找到焦点。里亚嘴角下意识上扬，觉得这样的画面有趣，他接着问道，“你不是冬眠么？怎么起来了？”

“恩，”卡尔无意识地应承着，好半晌才缩了缩脖子回答道：“冬眠不是整个冬天都不醒来的，只是这段时间比较嗜睡而已。”他说罢，很应景的又打了哈欠，脑袋往下点了点。

“那还要吃食物补充能量么？”

“恩。”卡尔点点头，脑袋“碰”的一声，轻磕在了桌面上。

里亚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从火炉上取了已经温好的酒，开始自酌自饮起来。

整个夜晚，卡尔都没有再醒来，而里亚也没有将他踢出去的意思。只是在睡前将洞内的炉火添旺了些，又给他多加了件长袍，才睡去。

卡尔在第二天黄昏醒来的时候，洞内的火已经熄灭了，里亚不在洞内。卡尔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外套边角，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冬天后来的日子，卡尔便都在里亚的山洞中度过，每天傍晚，他会醒来寻找食物，而后在放血后，把动物的尸体煮熟留给里亚。

他休息的地方也从最开始的饭桌，到后来的地板，再到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里亚在自己的床边不远处给他另搭了个简易的床铺。

这样的日子太过珍贵，以至于卡尔行业的平常年月里总觉得漫长的冬天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当山上的冰雪完全消融的时候，春天已经到了。

卡尔在一个傍晚醒来，看着恢复生机的山林，突然觉得失落。

他站在洞口看着里亚从远处走来，身上伴随了他整个冬天的褐色棉袄已经不见了，已经换上了藏青色的棉布长袍。不知道是不是因了自己捕捉来的食物的缘故，他似乎比年前胖了些，气色也变好了。

这个夜晚，卡尔没有在里亚上桌前昏睡过去。他沉默着和里亚一起解决了他带回来的酒菜，便开始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油灯发呆。

里亚并不理睬他的失神，他甚至不质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有精神。一声不响地吃完晚餐，去山后的温泉里洗了澡

回来，他便径自睡下了。

像之前的每一个夜晚。

卡尔看着他宽厚的背影，转身出了山洞。

他在山头晃悠了整个晚上，直到天空渐渐亮起，他才蹑手蹑脚回到山洞，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睡下。

黑暗中，面对着墙壁的里亚张开了双眼，直到一切归于平静，才复又睡去。

这样诡异的和谐，里亚时而沉溺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他看向卡尔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带上警惕。然而，安逸的日子似乎久了些，久到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似乎坠入了一个梦境。称不上甜蜜，但是心里却总也是安逸的，这么多年来少有的轻松。以至于到了最后，里亚几乎已经忘记他们属于敌对的种族。

直到听到那个传闻。

吸血鬼已经占据了这个世界的主导地位，里亚很早便已承认这个事实。他甚至能够淡然面对他们的杀戮了，那些死在暗夜的尖牙下的人类，里亚并不因此而觉得怜悯。这个世界向来如此残忍，弱肉强食不过是遵循自然规律罢了。

彼时，他以为卡尔应该是那个世界的王者，哪怕只是表面上的。然而那天听说的一切却颠覆了最初在脑海中形成的印象。原来猎人们惨败以后，局势便发生了逆转，彼时由于卡尔有伤在身，作为军师而存在的梅赛德斯自然而然成为了最中坚的存在。而梅赛德斯也充分地利用了那段时间，他巧妙地借代理之名夺得了实权。而这一代理就是四年，期间卡尔更是被半强迫地离开了血族权利象征的布里斯森林。

有传闻说他和猎人协会中的某个猎人有染，此次离开布里斯森林便是去寻找那个猎人的，里亚知道，这个猎人，很明显说的就是自己，几乎所有对此次事件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在战争前和卡尔有过交流的猎人；又有传闻说，此次卡尔离开布里斯森林，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梅赛德斯作为干儿子，而他出去是为了寻找和血族兴旺有关的宝物；更有人说，他此次离开是为了联络南方的吸血鬼势力……

众说纷纭，里亚却似乎从这些看似无厘头的传闻中觉察到了某种阴谋的味道。

他想，也许自己这里真的有什么是对方想得到，而自己却不知道的。

那天的柴还没卖完，他便已经坐不住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似乎在卡尔这里，他总在经历这样的感受：抗拒——信任——被背叛——犹疑——抗拒——信任……

周而复始，酸甜苦辣，几乎所有滋味都尝遍了，却始终也摆脱不了。而追其根底，却只是因为他心中对于那个男人始终是抱了期望的。

里亚说不好这是属于哪种期望，要说是朋友，他自认对朋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