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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看来是某多虑了。那么第二件事,听说韩非子临终所见的最后一人,也是李大人。他当年也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么?”

“不曾!”怒火一时压过了恐惧,李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你究竟是何人?!与韩非是何关系?!”

蒙面男子倒是毫不动气,依旧斯条慢理地道:“在下确是韩人,本是韩非的部下。韩非在我国一手建立‘聚散流沙’,命我等以强韩之名,诛杀国中奸佞。入秦之后,他又托人将这一卷账册交到我手中,我们便奉他遗命,逐一铲除这账册上所记之人——想来这些都是秦国的间人罢。但即便我等杀人成山,亦不能避免亡国之气运。韩灭之后,我等也曾效命于他国王侯;可惜如今韩、赵、燕、魏、楚一一为秦所灭,我等失去了最后的容身之所。本来我以为李大人是先主韩非的私交和同盟,楚灭之后,或有重要的指示交给在下。如今看来,却是在下多虑了。”

“你确实是多虑了。”李斯皱眉道,“我与韩非并非同盟关系。我敬师弟之才,却无法认同他对韩国的执念。本想与他联手为大秦效力,可惜被他屡次拒之门外。他猝死狱中,李某也十分痛心。”

“那么,李大人实在用不上在下了。”蒙面人太息道,“可惜,流沙从此成了一群无主的豺狼,除了落草为寇之外,着实不知何去何从啊。”

李斯听他说得情真意切,不免心中一动。“韩非是你们曾经的主人?”

“不错。”

“既然你们无所谓国家之别,又何妨效力大秦,为帝国出力呢?”

蒙面人笑道:“流沙是见不得光的。若按大秦律法,只怕人人都该受五刑而死。不过,若是将来李大人有何吩咐,依然可以来找我。念着故主的情分,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的名字是,庄周。”

TBC

第77章 七十七

兴亡之章四

楚考烈王二十二年迁都之后,在淮水南岸建了一座城,与寿郢隔水相望,拱卫京畿。此城北有连绵不断的山丘,人称北山,传闻赵国名将廉颇晚年卒于楚国,便是埋骨于此;城西有大湖,而东南两侧修有护城濠。如今从楚国国都逃亡出来的宗室大臣,以及蕲一战之后的残兵败卒,都聚集于这座小城之中。

每日清晨,昌平君——当今的楚王,都会登上城楼,远眺旧都。他的登基着实仓促,沐浴、斋戒、祭祀宗庙等礼仪皆一概废除,只是草草戴上了一顶天平冠,配上王剑,接受群臣的朝拜;随即便披上战甲,匆匆赶赴城东大营,上点将台鼓舞将士。如此的草率并未有损他人君的威仪。作为一名“秦人”,一名质子,一个一年前方才被宗室接纳的外来者,他在危难之际沉着坚定的表现,埋轮缚马的决绝,反而为他赢得了文武百官的忠诚和敬重。疲敝的将士视他为最高的统帅,恓惶的国人视他为唯一的君主。即便他们都很清楚——这般君臣齐心的局面,实在无法持续太久。

前一夜方才风雨交加,春雷滚滚。翌日楚王登上城楼时,空中仍漂浮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气。他用手掌抚上湿漉漉的女墙,忽然目光一冷,大发雷霆。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手指之间隐隐泛出一丝碧色,脚下踏着的城砖也是。“负责修缮此墙的民夫在哪里?墙上的东西——不管是苔藓,还是野草,都必须刮得干干净净。城砖之间一旦长出草木,那根系迟早会把墙体撑坏;日复一日,墙内愈发疏松,到时只需几块人头大的石头,便都能将它砸塌了!!”

“大王息怒!”跟随楚王巡视的将领连忙回道,“末将——微臣在军中多年,也不是不懂这些守城的道理。然而楚国和中原气候大不相同,太过湿热,又有些草种小到根本看不见,或浮于空中,或藏于雨水——这些泥墙砖缝不管先前拿刀子刮过,还是拿火烧过,只要稍一沾染水汽,必然重新生发出野物来。”

楚王收了怒气,神情若有所思。他掐指一算,目光中渐渐透出一股与以往不同的精神:不再是野兽般孤注一掷、不死不休的怨愤,而像一位看到了渺茫的希望、踏上崭新征途的旅人。

“上坎下震是为‘屯’卦,天地初定,万物始生。”

是夜。楚王离开了城内的“王帐”,没有带任何侍从,只身前往大营寻找将军项梁议事。他们先是讨论了秦军开始攻城之后的诸般对策;虽然君臣二人都对实力悬殊心知肚明,却也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国事议毕之后,楚王突然询问起项氏一族的家事来。

“项将军,听说项老将军有个八岁的孙儿,也在城中?”

“不错,正是梁长兄的孩儿。”

“寡人有一道密旨,只给项将军一人。”楚王压低声音道。“你领精兵五十人,带着那孩子,再从宫中挑选几名年纪相仿的孩子,速速离开此处——去百越——不,去吴中,那里民风剽悍,人皆尚武,又距离咸阳遥远,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恕末将不能从命!”项梁惊道,“国难当头,梁怎能弃大王而去?倘若秦军破城——倘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那日,项氏子弟必定以身殉国,绝不独存!!”

“你错了。”楚王摇了摇头。“将军熟读兵法典故,难道忘了十年生育、十年教训,三千越甲可吞吴之典故?我国疆土千里,物产丰饶,此地的气候、水土、风俗、人情,从来与中原诸国不同。秦人自以为攻破郢都即是吞灭了楚国,然而楚人性情刚烈,百折不挠,宛如这城墙的砖缝之间藏匿的种子,只需一场及时雨便可再次萌生。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将有何人复我疆土,还我河山呢?绝非我等朝不保夕之人,而是更年轻的族中子弟——他们宛如雏鸟,假以时日,必能生为鬼车,一鸣惊人。”

项梁无法反驳楚王铿锵有力的说辞,只能虎目噙泪,缓缓点头。

“这里还有一只锦囊,望将军出城之后再打开;读完其中密信后,立即销毁。”楚王说着,从怀中取出了锦囊和一件信物——一块刻着九头鸟的荆山玉。“若我所料不错,那个人留下的流沙,也绝不是容易被斩尽杀绝的。”

“末将……领命。”

*

秦王政二十四年,秦将王翦、蒙武大破楚军,杀楚将项燕,俘虏楚王负刍;次年,秦军扫平楚国各地,平定了江南地方,甚至降服吴越,设会稽郡。灭楚之战终于大获全胜,唯一的遗憾是,昌平君被拥立为楚王后,死于乱军之中,尸骨不全。没有人能带回他的首级,尽管秦王已经为此许诺了隆重的爵位和赏赐。

同年在中原以北,秦将王贲领军攻克辽东,随后挥师西去,尽得代地。原本苟延残喘的燕王喜,代王嘉,俱做了秦王的阶下囚。

二十六年,王贲从燕国故地挥师南下,还做着“东西二帝”大梦的齐王及相国后胜大惊失色,居然不做任何抵抗,举国归降。秦人未损一兵一卒,便将东海之滨最富饶的大国一口吞下。

至此,无论是帝国的版图,还是秦王的权柄,都已成无可置疑之事。

华夏九州历经八百多年的分裂后,终于重归于一。在咸阳,许多有识之士都在称颂如此旷古烁今的功绩,认为堪比上古时候的大同治世已经来临。当然在阴阳家看来,此乃五德推演必然的结果。秦以水德代周之火德,正是邹子所预言过的天道;既是“天命所归”,秦王便自然而然地接纳了国师的看法,改正朔,数以六为尊,衣服旄旌皆尚黑,事皆决于法,以合“五德”之数。

“君王”二字已不再能满足至高无上的秦王陛下。他为自己冠上了一个德隆三皇、功盖五帝的称号:皇帝。皇帝自称为“始”,而今后将传于二世、三世、乃至万世以为尊。

皇帝初并天下,丞相王绾等人曾请立诸子为王 ,管理齐、燕、楚等边远之地,但在廷尉李斯的力争之下,始皇坚决否定了群臣的提议。“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以有侯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寥寥数语,足以振聋发聩;此话一出,朝堂上再无分封之议。

于是天下共分三十六郡;西起陇西,东至辽东,北抵匈奴,南临百越。从郡守到县令均由朝廷直接委任。而在原先的六国版图内,令堕城郭,决提防,夷险阻;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铜人。为除□□,迁十二万户入咸阳。次年,皇帝又下令统一七国的文字、货币、度、量、衡,使车同轨、书同文。如此前所未有之举,非但在六国故地,甚至在关中之地都激起了一片喧哗质疑之声,但皇帝的决意使这些法令坚决地推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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