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精灵王无疑是脆弱的，对比他平时的不可一世，现在简直就是我见犹怜。
巴德不是个善于悲春伤秋的人，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美好的辞藻来形容这近在咫尺的美景，但作为一个粗人，他也深深明白，瑟兰迪尔眼中难以掩饰的脆弱，却也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意。
他毕竟是一位骁勇善战、不苟言笑的精灵王。
他的心痛，他的遗憾，都轮不到一个卑微的人类来怜悯。
若自己真的不自量力地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那恐怕才是对他极大的亵渎。
因此新任的河谷王只是默默将盛满了葡萄酒的酒杯朝精灵王面前推了推。
窗外的鹅毛大雪还在飘着，火炉里的炭却已经快要烧完了，屋里的气温渐渐降低了下来。
巴德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旧皮大衣。
“您真的要走了吗？大家都期待着精灵们能参加我们十天以后的焰火晚会呢！”
瑟兰迪尔看着眼前刻意低着头认真啃着干面包的人类，忽然轻声地笑了。
“不知道这‘大家’里面最舍不得我走的人是谁呢？你说呢，巴德，恩？”
面对这近乎调情的低语，巴德惊讶地抬起了头，可他看到的，依然是精灵王美艳无双又纯净无辜的双眼。
不，一定是我想多了。
他紧张地涨红了脸，脑子里一片混沌，嘴里吞吞吐吐地说着客套话。
“当……当然是我们这里所有的人，我们感谢您的慷慨和仗义，您永远都是我们最尊贵最受欢迎的朋友。”
精灵王没有再吭声，只是举起手中的酒杯朝他致意，便陷入椅背安静地品起酒来。
虽然这根本不需要沾唇，就能知道是他几千年的人生里喝过的最糟糕的酒，但他还是一本正经、不紧不慢地喝着。
河谷王胸中发出一股无声的低咒：该死的，这真是一种折磨！
眼前就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诱惑的美景，几乎触手可得，可又遥不可及。
他只能继续低下头，沉默地喝着那碗已经见底的汤！
心底还有一点不敢说出口的奢望：或许，他还能再待两天？
偷偷在额前乱发的掩护下抬起眼皮去窥探对方的气色，见他正专注于手里的酒杯，两腮滚烫的河谷王忙趁机在那张既可恨又迷人的脸上放肆地多刮了几眼。
最早思量着：就一眼，就多看一眼。
可看了第一眼，却又忍不住那第二眼、第三眼。
他怀着侥幸的心理默念：没事的巴德，他在品酒，他不会注意到我的，就让我再多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如此炙热贪恋的目光，即使对于一个迟钝的人类来说也太过明显，更何况对方是一位各方面感官都在人类之上很多很多的精灵……王？
与精灵王四目相对的那一秒，巴德羞愧地几乎想立刻死去。
他只是一个卑微的人类，却贪婪地觊觎向他施过援手的精灵。
他悲伤地闭上眼，不敢去看精灵王眼里可能会流露出的愤怒与厌恶。
也可惜他闭上了眼，并没能看到对面的人微弯的唇角。
“河谷王，你为什么在颤抖？是因为身上的伤痛吗？”
精灵王缓缓起身，不知怎么就绕到了河谷王的身后。
不愧是个出色的弓箭手，拥有着几乎能与精灵媲美的完美肩背和腰线，即使他已经疲惫得满眼血丝，可依然保有最有力量的坐姿。
巴德垂在膝上的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
背上的伤固然痛得厉害，可那道落在他脊梁上的目光，却更加烫得他不知所措。
即将来临的，会是精灵王暴风骤雨的怒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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