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的故事既多又离奇,我倒知道不少,知章可有兴趣听?”
文熙咽下一口茶,知章是他改的名字,但他来棋院不到三个月,又不外出,看来袁远之是打听过他了。
“昨日听你提到万子均,不如我说些他的事如何?”
文熙暗忖,自己的身份恐怕是已被袁远之得知了的。昔日他在烟雨访说风流浪子万子均,没想到今日竟在海天湖上听别人说万子均,他有些明白当时万子均在台下听他胡诌的感觉了。
“你和万子均认识吗?若也只是道途听说,那我还不如去听说书的讲!”文熙哼道。
“认识,不过这么多年也是匆匆见面又各奔他方。”袁远之看见文熙疑惑的眼神,只笑不解释。
文熙弄不懂袁远之的底细,只看着湖水不说话。
“别气了,要听吗?”
文熙有些困惑,自己表现得像是生气吗?只好点点头,他倒要看看袁远之能说什么?
“万子均年少风流,除了太风流这一诟病外,倒是江湖的一青年才俊。”袁远之又喝了口酒,“这些你恐怕也听过,我说些他年少时的事吧!”
原来这两人还是发小!
文熙不动声色,继续对向后的湖水发呆。
“那年他也是到海天湖游玩,陪同他的一个丫鬟被一个少年调戏,他便把人绑在无人过往的海崖上,算准了高度,待涨潮时海水正好淹到少年的脖子,泡了一整夜...”
“弱者受人欺凌,有强者出头是幸事,那丫鬟有个好主子。”文熙淡淡道。
袁远之拿茶杯的手一顿,问道:“少年固然做错,但也是年少轻狂,用这种方法知章不觉过了吗?”
“是啊,世人无不贪生恶死,最怕的不是死,而是等死,那个少年在海水里忐忑整夜,最是能体会了。恶人自有恶人收,放心吧,万子均真做了这事,在往后的日子里即便不能有人让他有如此感受,别的痛苦的滋味他总会品尝到的。”
袁远之一笑,“你这话是为万子均开脱呢,还是安慰那个少年呢?”
“万子均于我如同天涯海角之人,我为何为他开脱?那个少年我不认得也不在我面前何来安慰?人生有着各种补偿,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短短几十年,何必十分计较得失!”
“若每个人都能像知章如此,那世间就少了许多烦恼之人!”袁远之难掩赞赏,又问,“你怎知那个少年你不认得?”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不堪往事随口说出来,况且我们还不熟,袁公子!”文熙轻笑,特意在后面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哈哈...”袁远之笑了一会,说道:“知章,你不用见外,不妨叫我远之。”袁远之凑过头来,“知章,你比我想象中的好玩!”
文熙下巴差点掉下来,好玩,袁远之什么意思?赶紧回到主题,“你特意告诉我这个故事,是为什么?”
“本来是想让你知道万子均不如外表般风流好处,是个狠心手辣的人,不过你似乎很赞同他的做法。”
文熙满脸黑线,他表现出赞同的神情了吗?想用文字把他饶进去,他可是风雨楼第一说书人!
“我昨天不过无意提到万子均,袁公子今天和我说这些,糊涂的人以为你要引荐我和万子均认识,更糊涂的恐怕会认为你喜欢我,吃醋了呢!”
一句话把袁远之堵死,不管何意,都是糊涂。
“若说糊涂,知章又何不是。我的心意这些天你还不明了吗?明里躲闪,暗里试探,是不相信我的诚意吗?”
今天是遇到对手了,文熙暗想,心里不服气,嘴上虔诚道:“是知章糊涂,还请远之赐教!”
袁远之显然对这一声“远之”满意了,手指敲敲桌面,似乎在酝酿措辞。许久方开口:“从弱冠始我便在找可与我携手一生的人,万子均喜人之貌美,我却独寻心心相印之人。我也和万子均一样,走遍景胜国各地,名为访友游历,实为寻一心动之人,可相见容易相知难,直到遇见你。”
“我们见面不过数日......”
“是的,可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是那个人,相处的这几天更让我确定,和你一起下棋我很享受...”
“你只是想找个棋逢对手的人而已...”文熙反驳。
袁远之摇头,“我是喜欢下棋,还曾经去中州找过夺冠的棋手。”
文熙一怔,不会是韬玉吧,都过好几年了。
“大概四五年前,我找过万花楼的棋公子下棋,他的棋艺很好,但我却不喜欢他,甚至没有留宿。”
“咳...咳...”文熙被呛到,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小。
“那天无意在嗜棋院见到你,我知道我找的人终于来了。”袁远之给文熙倒了杯茶,轻笑着说。
“袁公子,您贵庚?”
“虚岁而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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