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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苏捂着话筒，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林夕，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夕听了话没有马上回答，她转身看了一眼坐在餐厅里边抱着孩子样这边看来的洛凡，又回过头，抬手揉了揉额“嗯？周一。傻瓜，刚刚不是给你回复了消息了吗？”

黎苏站在对面，居高临下的把林夕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她明白林夕的动作里透着疲惫，是自己让她疲惫了吧。心痛到极致了，她反倒流不出泪了，她勾起嘴角，笑的有些狰狞。如同一朵被寒霜摧残，生命到了尽头却还不愿意放弃自己垂死挣扎的花。

“是吗？”她问。

黎苏的反问大概让林夕有了些异常的警觉。她抬起头，视线开始在商场四周搜索。

黎苏站在那里，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她想起曾经她在街对面看她，她好像得到了心电感应会回头来看自己，那时候，她是真的喜欢着自己的罢？而如今，她拿着电话和她通话，站在同一个地方超过了十分钟。林夕却依然，没有看见她。

后来，林夕终于抬头看见了她。她似乎有些惊慌，举着手机向前跑了两步，着急的叫她“黎苏。”

黎苏？呵。

黎苏没有办法再让自己冷静，她看见洛凡发现林夕的异常之后抱着孩子跟了出来，电话里能听见她问她“怎么了吗？”

林夕从往前两步之后，就再也没有动作。她举着电话，像黎苏一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视线隔着长长的空间距离，落在黎苏身上。她没有理会洛凡，也，没有再叫黎苏。

黎苏苦笑了一下，没有刻意去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用透着浓浓的悲哀和失望的声音问林夕“你，真的还回得来吗？”

开车回家的路上，再次路过那个十字路口，依然停在那里等红灯。车里没有了音乐，也没有了温暖。黎苏面无表情的看着指示灯，眼泪无声无息的在脸上漫延，安静，安静的有些压抑。她放下车窗，希望透进来的空气，能缓解一下胸口压缩着的窒息感。可是，却一无所获。

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车冲出去，好像眼泪蒙住了眼睛。她忽然看不见，本能的，她抬手去揉眼睛。下一秒就听见砰的一声，伴随着的，还有肋区撞在方向盘上的钝痛。

眼睛恢复清明，她迅速的开门下车。看见倒在隔离带边的一个年轻小伙，还有他身边歪着的山地自行车。

小伙嘀嘀咕咕的骂了几句，见黎苏神不守舍的样子，拉起裤腿看了看自己的膝盖，大声教训黎苏问她会不会开车，自己在非机动车道都能被别到。黎苏忍着疼痛道歉，让他去医院，他却摆摆手说不用了，只叫她下次注意点。

见他要走，黎苏叫住他，从车里拿出自己的钱包，把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只抽了一百块捏在手里，剩下的全递给他“对不起。”

小伙像看怪人一样看着她，扶着车奇怪的看着她，但是也不接钱。

黎苏等了一分钟，没有动静。没有了耐烦心，她把钱塞进男子背包的侧包里，转身回到自己车里，把保险杠在隔离带上撞变形了的车往后倒开，开走了。

车被黎苏开去了4s店修理，她打了出租回家。

门开的一瞬间，她听到客厅里传来景颜兴奋的同谁说“她回来了。”接着，就看到那个穿着孕妇的女人施施然的走过来。边走，边朝她挤眼睛。

黎苏把手里提着的玩具递给她“给你儿子的。”她低下头换鞋，对从客厅里跟着景颜走过来的林夕视而不见。

“这么大方？”景颜接过玩具放在鞋柜上，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站在身后的林夕，探过头小声在黎苏耳边问“出啥事儿了你两，她来好一会儿了，也不说什么事，就站在阳台那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黎苏摇摇头，笑的有些无力“没什么，别担心。”

“真没事儿？”景颜不放心的追问。

“真没事儿。”黎苏换好鞋子，拍了拍景颜的手“颜颜，不用担心。”

“那我回房间了。”景颜回身，看了林夕一眼，什么也没说走开了。

黎苏把钥匙放在鞋柜上，转身往房间走，从林夕身边经过的时候，她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心又开始痛起来，毫无征兆。

林夕跟着黎苏进了房间关上了门，黎苏径直走到窗户边拉好窗帘，又绕开林夕来到衣柜边取出居家的运动衫。

“苏。”林夕终于发出黎苏进门后的第一个音节，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黎苏脱掉外衣，套上运动服，转过头看着林夕。她微微垂着头，像是做错事了被老师罚面壁思过的孩子。转身坐在床边，黎苏不再看林夕的脸，她把视线停留在林夕的风衣袖口，她看见林夕纤细的手指有些细微的发颤，她觉得好笑，难不成，什么都还没说的自己，已经如同洪水猛兽爆恐怖？

“我昨天，就回来了。”林夕忽然捏紧了手指，像是做了什么一直以来难以做到的决定“明天，她，洛凡的孩子，百天。”

黎苏第一次从林夕嘴里听到洛凡这个名字，她垂下眼，笑的苍白“哦，是吗？然后呢？”

林夕走到黎苏跟前，她把黎苏揽着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我和她，没有什么的。苏，你，愿意相信吗？”

黎苏听见她的声音从胸腔传出来，似乎还漾着回声，她想起在北海，她问她，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问她是不是一切都是真的。她就曾经这样抱住自己，说她的心认真的跳动就是回答。而如今，相同的场景，却让黎苏，感觉到分外讽刺。

她并不反抗林夕，任由她抱着自己，她听见自己在苦笑的同时说了“林夕，你走吧，就当我是一个不知好歹，反反复复砸进你梦里的小丑。如今马戏团音乐停止，我，也要休息了。”话就那么说出口，黎苏感觉不到心痛，她甚至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感知能力，她似乎只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了，就好像，压在心里的一块看不见的巨石，终于被移开了。

她和林夕，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再也不用去考虑洛凡什么时候会再次发来恐吓或者谩骂的信息，也再也不用去担心有一天林夕会像洛凡说的那样腻了丢下自己彷徨无助，同时，她也可以，对林夕，彻底死心了。

林夕在听了黎苏的话之后一瞬间眼泪决提，犹如滂沱大雨。她紧紧的抱着黎苏的头，指尖插进她的发丝“不，我不会同意的。我爱你，黎苏，我爱你呀。”

让黎苏觉得讽刺的，是林夕从来没有说过她爱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竟然是说在她们分手的这个场景。心如同被刀剜一样血糊糊的疼着。黎苏仰起头，林夕的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她想笑，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我好羡慕她，林夕，洛凡在你心里还有人可以取代吗？还会有人能一个电话就将你唤回哪怕千里之外吗？曾经有人重要到好像喝一杯水那样轻松的说谎骗洛凡，说是需要出差七天事实只四天天就返回只为陪她吗？呵，”黎苏从林夕怀里站起来，她抬手为她擦去惊愕的脸上依然温热的泪，笑，无助而又倔强“你一开始就说过，一场游戏。是我！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以为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属于我。是我呵，是我啊！”

“你从来都感受不到吗？”林夕失望的闭上眼，她摇着头痛苦挂在脸上“苏，在你眼里，我真的那么不堪吗？我爱不爱你，你真的从来都感受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