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凛的‘运气’好到爆,他的卧铺在中间,吹不了风,大客车还没有发动,车内空调也就无从谈起。
下铺大妈的劣质香水味随着旁边穿球服的小哥的汗臭以及各种各样的脚臭味,钻入薛凛的鼻子。
他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口罩,企图挣扎一番。
然并暖。
戴口罩太热了,而车里的味道又时时刻刻刺激薛凛脆弱的神经。
二选一,你选谁?
两难的抉择。人生有多少难以抉择的事情?薛凛被自己突兀的想法逗笑,没有意义的。
这些都没什么意义。
被太阳凌【富强】虐得半死不活的大客车,终于顶着烈日的威胁,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
发动机的声音就像年迈老人的咳嗽,装作硬朗,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
橘黄色的车体被刺眼的阳光涂上一层苍白的保护膜,直叫人怀疑:这被烤化的破车还能承受将近六个小时的摧残吗?
在延迟将近四十分钟后,它终于摇摇晃晃地出发,驶向那个偏远的小镇。
感受到空调的凉风,薛凛总算松了口气。
车里开始放不知道那个年代的电影,很小的一个屏幕,薛凛只能勉强看清有几个小人在移动,画质也不甚清晰,总是有那么几根竖线,还夹杂着一些白色圆点。
声音开得很大声,仿佛是在向乘客们嘶吼着:“快注意到我!快点!”
没有一个人在意。
穿着热裤的小妹趁司机不注意,偷偷地往嘴里塞蛋糕,像正在躲着猫的老鼠,神经兮兮的。
旁边那个汗臭味清新脱俗的小哥,戴着耳机听摇滚,音量大到薛凛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都能听出那是Tr□□is的Closer。
薛凛昏昏沉沉地躺着,两眼放空,脑子发懵。他带了游戏机和充电宝,意图在车上打发时间,但他现在一根手指都不想挪动。
床铺被薛凛翻来覆去的动作弄得一团糟:被踹到角落的床单,和被子分离的被套,皱巴巴的枕头。
好难受,就像活埋一样,呼吸被一点点夺走,原本就狭小的空间被黑色的泥土填充,孤独地死去。
车摇晃得厉害,薛凛的胃部也跟着晃,他闭着眼在自己的背包里摸索出一瓶水,有气无力地撑起来,喝了一小口水,差点吐出来。
苏打水有这么难喝的吗?就像肥皂和汽油的糟糕混合物,薛凛更难受了。
拐弯时,有几缕热辣的阳光恰好钉在薛凛的眼皮上,他闭着眼,从一片黑暗的陡然转换到鲜红的视野。
要是睁眼,他大概瞎了,薛凛这么想。
薛凛很久没有坐大客车了,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坐,之前都是跟乔松一起。
那家伙晕车,每次都吐,吐完漱个口,打游戏还能虐哭薛凛。
薛凛扯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
“你离他远一点。”李克己这么对薛凛说。
“凭什么?”
薛凛想着:凭什么呢?凭什么你一句话,我就要逃得远远的?凭什么我就要逃到乔松看不见我的地方呢?
你以为,你是谁?又站在什么立场上让我滚远点?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阻挡一个人自由地靠近另一个人。
李克己尖锐又警惕的神色就像一场幻觉,透明具体谈了什么呢?关于乔松,关于薛凛,关于他们的未来。
最开始的诊断是中度抑郁症,病情好转,医生考虑给乔松逐渐减少药的用量。
然后在某一天,病情突然恶化,乔松出现了严重的幻听、甚至是幻觉,还有自残,精神障碍的症状明显。
复诊后好转,但仍旧比以前严重。
再次复诊,医生告诉乔松,让他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影响他的环境因素,去避开这些因素。
不可能毫无预兆地恶化,可能是哪些环境因素一直在刺激乔松。
再次复诊,诊断伴焦虑抑郁症,药物换成的黛力新、博乐欣以及欧来宁和其他药物的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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