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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明白过来,柳祁反而有气撒不出,轻轻叹了口气,说:“好了啊。略儿就真是那个性情的话,你作为跟我出过绯闻的琴师在这儿呆着恐怕还是一个死。”常无灵答道:“你也没有给我周全的意思了?”柳祁笑笑:“你不是说要让我省心吗?我留你是叫你帮我解决问题的,怎么还要我去周全你了?”这话说得尖酸了,常无灵却不感觉到伤感,反而觉得很有道理,认同了柳祁的说法。

不过翌日,常无灵就选择离开这个剑府了。

柳祁笑问:“是剑夫人留你在这儿住的,你现在要走了,也不跟她辞一辞?不是辜负她的好意吗?”常无灵冷笑:“是要我性命的好意吗?”柳祁一听就笑:“你也忒小心。”常无灵却冷笑:“你还不知道?她留我在这儿,就是冲着你和我的暧昧。也是因此,她才故意不住在这儿,要留空间给我俩,希望我俩做出点什么事来,好让你与剑略闹翻。我么,她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要我好好活下去的。”柳祁也是知道剑夫人的意图的,因此总和琴师保持距离。只是如今知道他是常无灵了,又该是另一番计较。

常无灵又说:“你在剑府,虽然有人家少爷爱着,但日子过得也不大舒坦。”柳祁笑了笑,说:“靠着宠爱而活,日子怎么能够舒坦啊?这点就算谁不知道,难道略儿还不知道吗?”柳祁说完这话,倒有些懊悔,竟似在旁人面前埋怨自己的情人了。那常无灵听见柳祁说魏略的不好,心里也愉快不少,只答道:“这也就是罪妃想要生子的原因罢。”一听这句话,柳祁的精神马上又回到正事上了,很快忘了那些和魏略的小心思。

罪妃信了柳祁的求子妙方,就如同大王子信了罪妃已经怀上了一样。柳祁天天盯着大王子那边有什么异动,比大王子还抓心挠肺,恨不得按着大王子的爪子去挠罪妃的肚子。然而,柳祁这些岁数不是白长的,他的耐心还是比大王子好得多。柳祁的耐心还没耗到十分之一的时候,大王子就已经按捺不住,实行他那邪恶又低能的计划了。

也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那天柳祁竟然也在罪妃宫里。他一如往常地进贡他的药品,罪妃却正在训斥下人。原不该叫柳祁看见的,可罪妃想了想,还是请人让柳祁进来。柳祁慢慢地走了进来,看着一个宫女已哭的稀里哗啦,脸上好几道掌刮的红痕,手上也满是被施刑的痕迹。

第54章

罪妃摇着手上的团扇,脸上有消不掉的怒色,嘴唇一撇,恨恨道:“你来得正好。”柳祁一看那个宫女,也暗爽“果然来得正好”。原来这个宫女就是大王子安插在罪妃身边的眼线。这大王子做事说话不妨头,好些人都知道大王子在罪妃那儿安了人,罪妃怎么不知道?罪妃一直盯着这个宫女呢!然而大王子和宫女还是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这宫女还喜滋滋,觉得自己特别受宠,啥活儿都不用干,天天坐那儿绣花,有时候随便开口骂别的宫女,也没人回嘴。真犯了错,罪妃也很少跟她计较。有次,这宫女给宫外传递消息,迎面撞见罪妃,吓得信都掉下来了。宫女胡言乱语,说是写给家人的,罪妃轻轻看她一眼,眼神中有种东西让宫女特别恐慌,那宫女脑抽地说了一句:“不然娘娘也可以看看!”那罪妃听了一怔,那宫女说完也是汗如雨下,恨不得当场自尽。罪妃看着这个宫女抖得跟筛米一样,只缓缓一笑:“我哪有这个闲工夫!”说着,罪妃就施施然地走开了。那宫女还觉得自己表现足够坦荡,才没引起罪妃怀疑,这招“以退为进”真是机智得很啊!

故这几天宫女得空放假了,大王子马上就吩咐她去给罪妃下药。宫女一回来,就鬼鬼祟祟,往小厨房里跑。她原本就是重点监视对象,这样一番手脚,哪里能不让人知道?

罪妃如今端庄地坐着,手还轻抚着腹部,对柳祁说道:“吃了你的药,果然容易腹部不适,而且又有呕吐迹象,像是怀孕了一样,没想到这个宫女妄自揣测起来,竟然还动了歪心思!”柳祁看着那个宫女,装模作样地吃惊起来,只说:“哪里有这样狗胆包天的奴才!”罪妃便说:“奴才哪里有这个狗胆呢?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呗。”那宫女自知要死了,只是她虽然愚钝,但忠诚还是十分的,不然大王子也不会信赖她。宫女如今浑身是伤的,显然都是受过刑了,但这些私刑却无法让她屈服,她只睁着眼说着大王子教导的瞎话:“是未美人!她一直妒忌娘娘,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指使奴婢害您!”罪妃自然不信这等说辞,那宫女又继续说道:“是真的!如果娘娘细查便知,我的母亲在未美人娘家当奴人。她以此要挟我。娘娘再不肯信的话,奴婢的房间里还有未美人的赏赐。是一支玉簪,这玉簪是未美人才有的,宫里人人都知道。”

柳祁听完这话,又觉得说大王子蠢也不全是,他做事还真不是完全顾头不顾尾的。大王子虽然蠢,但是也够狠的,方法虽不都是最完美的,但手尾都断得很干净。若他不是有这样的习惯,柳思也不至于客死他乡,毫无尊严。

罪妃见她咬死了,便对左右说:“先拉她去内廷,给那儿的刑官再过一遍,看能不能提出什么话来。”那宫女便被带走了,人虽然走了,地上还残留着她刚刚被用刑的血迹。侍女便要上前清洁,那罪妃却说:“先留着,让我看着,解解气。”那侍女便答应了。

柳祁看完这一幕,心里却一点不解气,只扭头对罪妃说:“这未美人看着柔顺懦弱,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心肠!”罪妃轻哼一声,斜眼看着柳祁:“难道柳主簿也相信她的说辞么?”柳祁却道:“人证物证俱在啊!”罪妃却笑了笑,脸上含了些得意之色:“这也不错,难得有这样齐全的证据,本宫也不会放过未美人的。”柳祁也明白,在宫女供出未美人的那一刻,未美人要注定要死了。尽管罪妃知道未美人是无辜的,但也不会放过一个清理对手的机会。

柳祁便又说:“看来娘娘心里觉得不是未美人啊?”罪妃冷笑一声,说:“你也少装样子了!这个丫头到底是谁派来的细作,你还不知道吗?”柳祁只好低眉说道:“娘娘明察啊。”罪妃看着柳祁这装孙子的样子就来气,恨恨骂道:“如果你不知道,那你得有多蠢?”柳祁便道:“娘娘希望我蠢的时候,我就蠢,娘娘希望我精明的时候,我就精明。”罪妃的气又消了些,说:“我现在要你精明些。”柳祁便道:“若从精明的方向说,娘娘现在可不能跟大王子决裂啊。否则不是便宜了敖欢么?”

罪妃淡然一笑,说:“我难道能不知道吗?大王子也不打算要和我撕破脸,只想将脏水泼到未美人身上。只要我不怀孕,我就仍是他的好盟友。”柳祁点头,说道:“他的心思也不难弄懂。”罪妃却道:“可我现在却渐渐看明白他了,他这个人靠不住的。哪里能顺风顺水当得成王呢?就算真的叫他当上了王,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更别指望做什么尊贵无朋的太后了,做梦吧!”柳祁便道:“可大王子却很好,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既是嫡子丧母,又有一定人望呢?”罪妃听了这话,转进了柳祁的逻辑里了,便说:“老九不也是死掉的王后的儿子么?性子比大王子可靠多了。虽然说没什么头脑,可大王子的头脑其实也不敢恭维。”柳祁听了说:“可大王子才是长子啊!”罪妃却笑了:“等大王子死了,老九不就是最长的嫡子了么!”说着,罪妃又低低一笑,说:“况且你也是这么希望的吧?大王子一直看不起你,倒是老九和你关系不错。也是老九给我引荐的你。和他合作,一定更加愉快。”柳祁却说:“我哪里有这些念头?只听娘娘差遣便是。”

要说没这些念头的,老九敖况才是真正没这些念头的。他从来没想过当什么王,他甚至也不会介意敖欢当上王。他平日一点忧虑也没有,因为他很满足自己拥有的一切。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母亲的早亡,可是他也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谁也不能改变,只能接受了。如今不好意思的,他又多了一点缺憾。众人迎接天家仪仗时,一个青衣书生从马车上颤颤巍巍地走下来,因为水土不服,一脸的苍白,却显得那双眼睛琥珀一样,熠熠生辉。那敖况扭头,向背后站着的柳祁问:“那人是谁?”柳祁一怔,说:“那是天家小侯爷柳离。”敖况一听,缓缓的以叹息的口吻说:“哦……那是我弟妹啊。”柳祁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弟妹,这称呼真是尴尬。幸好柳离听不到,不然脸皮薄的他肯定要羞得头顶冒烟。连柳祁这么不怕尴尬的人听了都浑身冒鸡皮疙瘩,只说:“九王子这话真的叫人笑话了,思公主才是您的弟妹,这位只能说是您弟妹的弟弟。”敖况听了,回味过来,竟有几分庆幸:“难道他不是配给了咱们欢弟了么?”柳祁听着敖况亲亲热热地喊敖欢“欢弟”,莫名地觉得好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了,似笑非笑的,眼角、嘴角俱是微微翘着,模样很是有说不出的味道,那敖况盯着他半晌,忽然说道:“怎么这么看着,你长得比未美人还像狐狸。”于是这笑容就在柳祁脸上消失了。柳祁只好打趣着化解尴尬说:“怎么敢跟未美人比,首先性别就不对啊。”那敖况却喃喃说道:“这美人是不分男女的。”

席间,又听见一些在座的人议论。原来有些年纪较长的外交官们说起,只道:“这个柳离长得跟他父亲很像啊!”敖况听着,竖起耳朵来,又跟柳祁说:“那柳离的父亲一定就是个男美人了。”柳祁愣那儿半天,都不知该不该说谢谢。那老外交官又说:“那柳离的父亲好像也是叫柳祁的,跟咱们典礼主簿一个名字。”敖况扭过头去,跟柳祁说:“你真会起名字啊!”柳祁再次陷入该不该道谢的纠结之中。

柳祁的席位坐得离敖况近,也是罪妃的意思。罪妃已经打算扶持敖况了,只是敖况仍懵然不知天上掉了一个毒馅饼。敖况和柳祁原本就相熟,自然多话说起。只是敖况这话题三句不离柳家的,叫柳祁真是坐立不安。敖况盯着柳祁,又转过头,见剑略那儿的目光总往这儿转,便嘻嘻一笑,说:“奇了,怎么不安排你和剑少爷坐一块儿。”柳祁便道:“他作为大使,自然该坐正中一点的位置。”敖况却说:“这也没道理,我还是个王子呢!”柳祁一笑,说:“可你是个最随和的王子。这个离我近的位子,谁都不肯坐呀,只好委屈您了。”敖况哈哈笑着,一边说没什么。

剑略的座位比较靠近大王,那剑世子看着不免有些吃味。明明他才是大王所封的、剑家家主认可的世子,可自从剑略回来之后,就完全不受重视了。剑夫人回来没多久,就把剑世子的亲娘从主母的位子挤下去了。又因为敖欢的缘故,剑略很快得到大王的赏识,宠遇居然比剑世子好多了。

第55章

大王安慰了柳离几句,又说起来:“都是思公主的嫁妆是贡邑,现在红事变白事,本王也非常悲伤。这个贡邑受之有愧,然而却之不恭。这样吧,这贡邑就充当柳离的食邑吧。我知道柳离在天家是侯爷,非常尊贵。可惜我们作为藩国,无法给柳离封侯,只能封柳离为邑主,希望柳离不要觉得委屈。”柳离连忙拜谢了大王。

柳祁又跟敖况打趣,说:“看吧,他可不是您的弟妹了。”敖况听了,倒是非常高兴的样子:“我还怕思公主没了,他会很无助。现在看来倒是我担心太多了!”柳祁听了,便问:“你和他认识很久了?为他担心什么?”敖况笑笑,说:“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不希望他遭受不幸啊。”柳祁无法和敖况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但也只能敷衍地表示同意。

席间,柳祁又稍微离开了一下,却在走廊边上看见一个女子在低泣。那柳祁吓了一跳,却仔细看来,那女子水蛇腰、长头发,拧过头来,一双媚眼,满脸桃花,正是那倒霉鬼未美人。未美人见了柳祁,只哭道:“柳主簿救我!”柳祁和她真的不熟,可柳祁在宫里当差,未美人是恩宠仅次于罪妃的宠妃,所以柳祁和未美人的相处尚算愉快。如今未美人走投无路,看见根稻草也要当浮板的,自然就跟柳祁求助了。柳祁见她这样,便故作惊讶地说:“美人何出此言啊?”未美人却哭道:“大人有所不知。内廷那儿有人告诉我,有个宫女毒害罪妃不成,却嫁祸于我,人证物证竟然都齐全。因为要迎接柳离邑主,这事情才先搁下。等柳离邑主安顿下来,恐怕就要杀我了。”

柳祁当然一早知道这件事,没想到未美人也收到消息了,有点儿惊讶。但转念一想,未美人在宫里都有些年头了,也很得宠,罪妃来这儿好久了,也没能把未美人弄死,可见这位美人还是有点本事的。那柳祁便问道:“是哪个宫女,这样大胆?”未美人便说:“就是罪妃宫里的小芸。柳主簿可认识她?”柳祁闭眼一想,又跟未美人说:“我知道。她呀,似乎以前服侍过大王子。”未美人听了,并不十分惊讶,只道:“我也有所耳闻,未曾敢信。”柳祁这才正眼看着未美人,又说:“看来娘娘也是眼明心亮的人啊,不想遭此横祸。”未美人泣道:“我也觉得自己言行够谨慎了。没想到……”

柳祁也只想安慰说,大王子这种没准头的杀伤性武器,无差别攻击,谁都防不住的。

想着大王子原本要弄敖欢,结果敖欢还是没事人儿一样,反而将柳思搞死。那大王子又出一招要弄掉那不存在的孩子,奸计不成,倒是未美人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闲人接了锅。

饮宴结束,柳祁自然从后门要上马车,却忽然听见有人喊他。他回过头来,看着剑略一身端正的朝服,在晚风里走来,不缓不急,因为绣满金银线而垂坠着的衣摆也没怎么晃动,看着似雕塑一样。柳祁朝他盈盈一笑,说:“剑少爷金安啊。”剑略朝柳祁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笑道:“一路上觉得思念得很,如今见了你,又没那么紧迫了,总觉得似昨天还在一起一样。”柳祁低声道:“既如此,就不要把我握得那样紧。”剑略也低声回答:“为什么不?就算天天见着,也得紧紧的握着。”

那柳祁无言以对,倒是剑略又开口说话了:“说起来,你也是要回剑府不是?”柳祁点了头:“叨扰、叨扰。”剑略笑道:“我欢喜还来不及。咱们一道回去吧。”柳祁和剑略一同上了马车。原本在车外的时候,剑略还要牵手,现在在车厢里,那剑略便越性将柳祁抱在怀里,又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那柳祁笑说:“一切都好。”剑略却道:“你也是的,我之前怎么哄你,你都不肯来剑府住。倒是我娘亲跟你说两句,你就依了。”柳祁听见他提起这件事,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不免稍微紧绷了一下。那剑略提起这件事,必然是要牵扯他在风月地的文章了。

柳祁便道:“剑夫人救了我,我当然要答应她。”剑略笑问:“她救了你什么?”柳祁原本还能心安理得地骗他,但听完了常无灵一席话之后,忍不住皮紧了些,又说:“装什么?难道你还没听说了?”剑略却似并不在乎一样:“我听别人说干什么?我只听你说。”柳祁便淡定地说:“我原本为了讨好大王子,便和他常去那些地方应酬。原本就是身正不怕影斜的。但朝廷认为在那儿出现的,就一定嫖了,我也无得辩驳。还好剑夫人明白事理。所以我很感激。”剑略忽掐了柳祁的脸,笑道:“你若不说最后那一句,还可信些。”柳祁却是被掐得颇为肉痛,忙拍开了剑略的手:“爱信不信。”剑略却笑道:“跟你玩笑呢。”

剑略倒是打听过了,那风月地的事可谓闹得人尽皆知。柳祁每回去都不是单独去的,总是一大群人,众人都说他不留宿,且永远只点一个不卖身的琴师,应付场合。那剑略虽然知道,但仍然忍不住问了柳祁一遍。

那剑略又说:“听说母亲把那个琴师留了下来。”柳祁却道:“嗯,可他又走了。”剑略却问道:“他为何要走?是谁苛待他了不曾?”柳祁笑了,说:“我哪里知道?只是猜呗,他在府上有什么意思。回头还指不定被你当成奸夫,一剑杀了。还是走了好。”剑略把手伸进柳祁的衣服里,摸着那柔软的肌肤,只说:“你不是说我心肠最软?怎么能随便杀人?”柳祁却揪住剑略的衣领,说:“你不是说你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哪能活得长久呢?”剑略嗤笑:“好人就一定活不长了?”柳祁笑道:“别人我不知道,若生成我这个局,人越好、命越短。”说着,柳祁一边揪着剑略的衣领,一边仰着脸吻他。剑略被他弄得要窒息了,却又甘之如饴,只愿死在柳祁手上,无牵无挂。

马车原本辘轳而前,却又戛然而止。原是迎面有马似飞影一样掠过了。只是在转角的位置,两边都难以避让,一时停顿了下来。剑略倒没怎样,倒是柳祁的脑袋磕了一下,那剑略便有了几分怒意,扬起声调:“怎么回事?”马夫一下就怕了,还没解释,却听见朗亮的声音隔着帘子传入来:“是我不好啊,没撞着吧!”

剑略听了,薄唇微微翘起,笑着说:“我看看!”说着,剑略将车帘撩起,看着对面的敖欢。敖欢从不爱坐马车,骑着那一匹爱马,高高的坐着,月光从他头顶打下来,使他看着面目极佳,气度不凡。柳祁也看着他,柳祁既在马车的帘下,又在剑略的怀里,脸色微红,似个醉酒的人。其实又不是。敖欢的目光在柳祁身边似有若无的经过,停驻在剑略的脸上。

剑略说道:“这不是回宫里的路么?你要回宫啊?”敖欢答:“刚出了去,又想起有事未办,便赶回宫里。”剑略听了,便打趣说:“你赶你的路,怎么非要撞过来。我也无所谓,只是惊着我家这位了。”柳祁听了这话,脸色忽变,从剑略的怀中抽身而出,斜倚在门框边上,冷眼看他。剑略自悔失言,只僵着一个笑容。

柳祁也受不了弄成这个场面,只撇开话头,对敖欢说道:“欢王子赶着回去,是为了什么事?能说么?”敖欢答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要拿两块前朝国师开光的鸳鸾铜镜,放到东宫那儿摆着。”柳祁却道:“这事儿明天做也行,怎么大晚上的巴巴的就回去拿?”敖欢便道:“不是赶时辰么。”柳祁却道:“你打算去哪儿拿鸳鸾铜镜?”敖欢听明白柳祁的意思,问道:“难道不是在库房里?”柳祁笑了:“幸亏你遇着我,不然你拍马也赶不到时辰了。这鸳鸾铜镜原在库房放着不错,但为着今天的宴会,又摆了在光明殿了。亏你长那么大一双眼,竟然是个睁眼瞎,都没瞧见么?”敖欢笑着说:“瞧是瞧见了,可这宴会都完了,自然放回去了。”柳祁却道:“你以为?这天又黑、路又窄的,是先锁典礼司里了,待明儿一早的再搬回去。”敖欢又策马凑近了些,朝着柳祁伸出手来:“那还不快将典礼司库房的钥匙给本王子?误了时辰,你也耽搁不起!”柳祁冷道:“典礼司的库房很要紧,丢了东西第一个要我的命。这钥匙是我的人头,我问你借人头,你肯么?”敖欢闻言,哈哈一笑,又朝剑略说道:“对对对。不能叫柳主簿‘身首异处’了。这钥匙我借不了,只能问你借个人了。”剑略却笑了,还未说话,就听见柳祁淡笑道:“不必问他,腿长我这儿。我跟你走一趟。” 剑略知道刚刚把柳祁得罪了,便无奈一笑,又对敖欢说:“那你记得把他送回来。”敖欢正要打包票,柳祁却先开口,仍说道:“腿长我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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