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之探头望向门外,见是条狭窄小巷,外头不知通往何处,尽头有隐隐约约的脂粉香气,他在脑海中思索一番,想起之前游荡整个荣阳城时,好像只见过三家卖胭脂水粉的大店铺,另两家在城南,和他们相隔甚远。他约莫判断出了巷子后是哪个地方:“你就拉倒吧,我们一起跑,目标太大了,何况你又不会武功。”
李兆堂六神无主,恨自己不能飞天遁地,只能平白做朋友的拖累。
祁重之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先生千万别内疚,这本来就是我闯的祸,与你无关。”
说罢,他把李兆堂往门外一推:“先生熟悉荣阳城,我就不多指路了,你先走,我留下来引开追兵。天黑之后,咱们在妓院门口见。”
李兆堂被推了个趔趄,讶异回头:“啊?妓院?”
祁重之:“对,那里人多眼杂,好脱身。”
“可你怎么办?太危险了,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去引追兵?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将军交代?”
“哎呦,”祁重之头疼起来,三个人里,一个闷葫芦只会往前冲,一个优柔寡断做不了主,就他一个是长了脑子的,真心累,“快别废话了,你要是出了事,将军才是真要完蛋。求你了,快跑吧!”
李兆堂怔怔一霎,走出几步远,重又回头,情绪复杂地望了眼祁重之,祁重之向他摆摆手,催促他快走,他咬一咬牙,转身就跑。
追兵很快便到,在前门破开的瞬间,祁重之看准机会,从后门迅速窜过去,身形一闪,恰好被赵忠看进眼里。
“在那里!追!”
万幸官差真只将他当成是普通的贼,来的衙役都是一帮烂泥扶不上墙的饭桶,连他的脚后跟都摸不着。可是胜在数量多,四面八方都调来了人,猫抓耗子似的对他围追堵截,逼得他一会儿上房,一会儿下地,烦不胜烦。
他窜上一处高楼,余光往李兆堂的方向一扫,见他抱着药材,已然七弯八拐地朝相反的地方跑远了,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老汉推着木板车慢悠悠驶进一条小巷,车上装着几个盛鲜菜的大筐。老汉把车往一户门前一停,佝偻着腰背推门而入,里头传来吆喝声:“王伯,来送菜啦?”
“哎,来了,都是新鲜的,劳驾找人帮忙搬进来。”
“好嘞,小六,你去帮忙!”
让祁重之满城绕来绕去地跑一天,他的腿也吃不消,恰好见这一幕,他计从中来,把外头套着的灰袍子解开扔远,跳下墙头,不由分说搬起一个大筐,直愣愣地就闯了进去。
“今天怪麻利的啊——哎?你谁啊?”里头的人懵了,往他后头一瞧,小六站在门口,也是莫名其妙挠着头。
祁重之说:“我是你们老板请来帮忙的!”
那人半信半疑“啊”了一声,祁重之又催促:“抓紧吧,耽搁了时辰,菜就不好吃了!”
这话提醒了在场的人,反正多个人帮忙没亏吃,男人只多看了他两眼,便连忙招呼:“小六,愣着干啥,没看见人家多勤快?”
等官兵追到这里,王伯正推着空车从巷子里走出来,被拦下询问:“老头,看见有个穿灰衣服的人从这过去吗?”
王伯皱着眉回忆,是记得有个小伙儿挺面生,但人家穿的是白衣裳,摇摇头:“灰的?没见着啊。”
他模样不像说谎,量他也不敢,官兵们对视一眼,往巷子里看去,唯一的一家门户敞开着,门口散落着几片菜叶,小六哼着小调探出脑袋,往门上挂了盏大红灯笼。
为首的官兵打消了疑虑:“走,去别处看看!”
“小哥,亏你帮忙,多谢了啊!”门里头的男人抹把热汗,赞许拍拍祁重之的肩,“工钱要多少?”
祁重之嘿嘿笑笑:“好说好说,工钱你们老板已经给了,我家还有事儿,改天见!”
小六噗嗤一乐:“还瞎说呢,这就是我们老板。”
……哑口无言的换了祁重之,他大张着嘴,尴尬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老板哈哈大笑:“行啦,小伙子,我看你眼神亮堂,不是个坏胚,要是有啥跟官府杠上了的麻烦,趁这会儿抓紧走罢!”
祁重之无话可说,只是感激不尽一抱拳,趁隙就此离开。
追兵断了逃犯的去向,及至近夜时分还一无所获,一时一筹莫展,赵忠连月来办事屡屡不力,已经被荣阳府尹骂了个狗血淋头,若是再连个小小毛贼都抓不住,那他的差事也就不必干了。
“搜!挨家挨户地搜,我就不信了,他还能飞到天上去不成?!”
“头儿!头儿!不好了!”
一个官兵连滚带爬地奔来,差点一头跪在他跟前。赵忠把脚一缩,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死人了!”官兵上气不接下气,“死了、死了、五个!是张大虎他们一伙儿,全死了,是被人杀的!”
赵忠心里咯噔一下,目瞪如虎,失声问:“在哪呢?!”
官兵咕咚咽了口唾沫,一指北面:“酒肆…酒肆边上。”
妈的!荣阳城今年是被人下了降头吗?先是来了北疆的贼寇,又是郡公大人被火烧成了黑灰,接着遭贼,现在又开始死人了,还一死就是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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