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口气,他只能弯腰去扶地上的人。
“阿栾……爹爹对不起你。”那人喷着酒气,猛地,一把拽住了石予的手臂。
“太子殿下。”石予惊诧。
“嘘。”太子木澶背依着石柱,踉跄起身。不过,似乎脚下没力,一个不稳,朝前向近在咫尺的石予磕去。
石予不由震的后退两步。
而,电光石火间却被那人一个熊抱,圈在了怀里。
呃。
石予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的万端情绪似游龙一现,转即翩然又水逝云飞了。
“殿下,是奴才啊!”
“唔。石公公呀……吾知道是你。”木澶将头伏在他的肩膀,低低嘟囔,“你就让吾靠一会吧。吾……头疼的慌。”
“殿下,一切总会好起来的。”石予烟染的眉眼里深如潭水。
木澶闷闷的苦笑,带着凄楚,“呵呵,一切会好起来。吾……一直就未好过,整日整日的斡旋斗争,费尽心力,最后呢,保不住自己的母亲,护不了自己的女人,现在连自己的儿子都留不得了。吾怎生如此……如此的无能啊。”
“殿下,不是你无能,而是深宫太残酷。”石予说得缓慢。
“自古深宫尔虞我诈,非死即生。可有几人如吾这般战战兢兢的。”木澶温热的气息喷在石予的耳畔,带着微微的痒。“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吾就不该坐这太子之位啊。”
石予的心被这人的话,刺得生疼。“殿下,在其位谋其事,尽力而为就行。”
“哈哈,尽力而为呀。”木澶放开石予,跌撞着走向大殿深处,“那样我与阿栾可能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石予垂首,看自己被灯火映射的很长,很单薄的身影,恍然觉得那人一下子把自己周身的热气都带走了。
“当年,吾娘就是在这里,躺在这个角落里跟吾说一定要活下去的。”木澶立在阴暗的角落里清泪长流。
木澶的母妃的确自戕于此,谁人不是宫闱里的一个棋子呢。
石予望着悲戚的他,心已被酸楚填满。最后,他只说,“殿下,让奴才为你梳洗吧。时辰差不多了,该随百官去含元殿上朝了。”
五更天。东方的天际翻起微微一片鱼肚白。
长长的官道上,文武百官或挑灯步行,或坐轿骑马,个个匆匆。
“上朝嘞——”含元殿上老太监破锣般的公鸭嗓子,撕碎了黎明的安谧。
屋脊上,扑棱棱,一群飞鸟被惊散而去。
石予站在殿门前,看那紫衣白冠,玉树临风般的身姿,一步一步的离去,直至消失在重重宫廊间。
“木澶嗬。”石予似唤似叹,声音轻的就像这晨曦间弥漫的淡淡雾气。
第4章 安庆侯
又隔几日,适逢石予沐休。他虽是宫中宦官,却在京城有一处府宅。其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往深处走一走,还有翠山碧水、曲径幽台。此中花草之名贵,设计之精妙,堪称用心良苦。
奈何石予本孑然一身,里面又没蓄什奴仆。平素虽说这宅子里繁花茂盛,草木蔓生,可总是透着一股子空旷,令人心生荒凉。
月渐上柳梢头。
一童子踩着无声的步子,穿过亭廊,停在一处门外。
“主上,侯爷府的轿子来了。”童子贴在门边,小心翼翼的说。
屋内,静寂无声。
隔许久,才有人懒懒的应,“进来吧。”
童子躬身推开门。屋内,水雾氤氲蒸腾,膏脂的香气,凝聚不散。莫大的浴池里,有人面似芙蓉,肤若白莲。
“唔,险些睡着了。”水声大作,这人舒展身子,缓缓从水中站起身来。那姿态,娟娟楚楚,一如秋雨后的海棠。可不正是石予。
小童子呼吸不由一紧,连忙低头垂眉,自是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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