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都这样想着,看着他将双手举起,任人将那手腕用铁链锁住,将他吊起来,双脚离地。手腕上被各种铁链绳索磨出的伤痕从未好过,此刻承受全身的重量,已是一阵刺痛,但是,他早就习惯了。这并不算什么,这只是个开始。
姬红烈斜眼看看他,并没有一丝怜悯,而是转向穿心鬼面,说:“教主,献丑了,只是,能不能给我换根皮鞭,我这钢鞭,几鞭子下去他就没气了,还演什么?”
穿心鬼面颔首,立刻有人递过一根生牛皮的鞭子,姬红烈扫了一眼,还算满意,便抓在手上,面向天成,站定。
他的鞭法当真精湛,天成还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第一鞭子便已落在身上。
姬红烈力气极大,内力又深厚,没有倒刺的鞭子,他也能让人立刻皮开肉绽。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天成胸口蔓延到腹部,殷红的血,立刻流了下来。
很疼,但天成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鞭子根本没打到他身上一般,仍是那样,一脸淡漠。
“哦,倒是有些骨气。”姬红烈望着他,玩味的笑了,一边笑,一边再次挥舞起手中鞭子。
其实,无关骨气,而是天成的喜怒哀乐,从不会有人去在意。他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惨叫挣扎,他们便不会再打了吗?不是的,恐怕他们只会打得更狠。既然是这样,他还不如一脸淡漠。
他是何时开始有这个意识的,他早已记不清了,他幼时的记忆不甚清晰,只有一些断续的片段,这片段之中,也都是痛苦。
姬红烈舞起鞭子来当真好看,只见他的身姿如同轻盈舞动的蝶,在天成四周旋转如风,时而直接出手,时而借助身体的旋转,带出更大的力道,时而看似静止,却突然疾风一般,一鞭挥出。众人都知道姬堂主擅长鞭法,却很少能看他舞得如此淋漓尽致,纷纷鼓掌叫好。
天成疼得眼前发黑,身体如同被猛兽撕裂一般,他们却在叫好。那叫好声起此彼伏,一片热情洋溢,天成却只觉得,很冷,冷得彻骨。
并不是此时才冷,多少年了,从未温暖过。
姬红烈脸上带着残酷却美艳的笑意,继续不紧不慢的打下去。时而放缓速度,时而迅速砸几鞭子下去,一边打,一边斜睨一眼天成的脸,却发现,他脸上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精致的五官,仿佛被冰封已久一般,再不会有任何波澜。
逐渐的,叫好声,听不太真切了。不是他们不叫了,而是天成,已经没有精力去听了。
不知挨了多少鞭子,身上早已是纵横交错的深刻血痕,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流淌下来,随着鞭子的每一次挥洒,飞扬开来。四周的地上,鲜血如同花瓣,铺展开点点滴滴艳丽的红。
姬红烈内力深厚,天成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彻底碾碎,无力抬头,束发的草绳早已在鞭打中断裂,黑发垂落,挡住大半脸颊,只露出唇边,那一线刺目的鲜红。
仍是没有表情,只是目光,有些迷离了。
“姬堂主,他要晕了,晕了就没趣了!”有个打手对着姬红烈,喊道。
姬红烈点点头,停下鞭子,并没有像教主一样下令用盐水泼醒他,而是随手抄起一根蜡烛,用那燃烧的烛火,炙烤着他胸口那还在流血的伤痕。
皮肉烧焦的味道流窜开来,天成本来模糊的神志,被这剧烈的痛强行唤醒,下意识的浑身一颤,终于缓慢的抬起了头。
迎接他的,又是一记狠辣的鞭子。
前胸后背早已没有完好的皮肉,这一鞭子便打在腿上,凶猛的力道,让他怀疑腿上的骨头是否已经断掉。
姬红烈抬手又是几鞭子打在腿上,天成伤的太重,又是久未休息,再无法承受这样的折磨,头再次垂下,这次,是完全没有了意识。
“不打了,没趣。”姬红烈用鞭柄捅了捅他的伤口,发现他根本没有反应,失了兴致,随手将那被鲜血染红的鞭子丢在地上,扬长而去。
穿心鬼面冷哼一声,道:“带他下去,用盐水泼醒,收拾干净了,再过来斟酒。”
立刻有人上前来,解开天成手腕上的铁链,把仍是没有知觉的他架起来,匆匆带出门去。不断流淌的鲜血,在他身后洒落一地斑驳。
穿心鬼面再没有看他一眼,自己倒了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宴会还在继续,地上的血污早已清理干净,觥筹交错的声音再次响起,但穿心鬼面,却没有再喝酒。
他在等,等天成过来给他斟酒。他想看到他,想看到他忍着全身的痛楚和虚弱,浑身冷汗,却依然不动声色的站在他身后,依着他的命令给他斟酒,想看他纵使每一个动作都牵动身上的伤口,血迹渐渐渗出黑衣,却依然从容的举起酒壶,想看他支持不住倒下去之时,纵使心中恐惧,也依然是一脸平静,那样轻盈的闭上,那潭水般深沉的眼眸。
然而,天成一直没有出现,他只觉这热闹的大厅,没有任何意思。
“青蛟,我腻了,你们继续玩吧。”脸上的神情在这等待中愈加沉重,最终,他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会场。
教主向来不喜热闹,众人都习以为常了,他离开了,也没有任何人奇怪,更没有任何人,敢去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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