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晚了，只救出了我娘亲用自己鲜血浸湿的襁褓里裹得严严实实的我。
而你也差点无法脱身，胸前被我爹刺了一剑，掉进了河里。
也多亏那条河，你我才能保住命。
而这场祸事，只因我爹听信谗言一心认为我的外祖父是他的杀父仇人。
你一心想找他报仇，可你答应了我娘亲要护我一世周全，所以你没有。
你每次喝得烂醉的那天，就是我娘亲的忌日。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为什么还活在这世上。”清河抬起头来，面上清泪涟涟，“我久久寻找，却得不到答案。”
“难不成我也要找我爹报了我娘亲的仇？”
“这可还有什么意义？我杀了他，我的家人就能回来了吗？”
“那我岂不是又成了弑父之人？”
“你要是也死了，那就真的只剩了我自己一个人。”
“所以，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莫方顿觉眼前的清河模糊了起来，他当初冲进火海，看见被砸在房梁下奄奄一息的小师妹，他那时也是这般的绝望，他也曾朝着小师妹大吼“你不要死！”他小师妹吊着最后一口气朝他笑了，说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所以她等着不敢死，小师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襁褓推到他面前。
小师妹最后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说让我不要告诉她儿子。
对不住啊小师妹，我还是没能瞒住，待我去那九泉之下，你若还未投胎，我再让你好好抽我一顿吧。
莫方眼前恢复清明时，清河已经不在了，只留桌面上被日光照得熠熠生辉的泪滴。
－
清河哭累了，躺在河边的大石头上休息，听见山间又传来哨声了。莫方是吹不动了，应是谢淼又来了，清河抽抽搭搭地从河里捧了把水洗了洗脸，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都快三十了说哭就哭。
清河踏进院门，见一个头戴金冠的少年郎正搁院子里站着。
然后就不知道该迈哪只脚下台阶了。
少年郎笑着抬头看向他，忽地又皱了眉。
“怎么眼圈红红的？可是哭了？”
“树条子抽的。”清河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解释，这一张嘴谁都能听出来他刚哭了一场。
谢天恩轻笑一声，一脚抬起来踩在台阶上，抬着脸使劲看着他。
清河有些不自然地将脸转向一侧：“看什么。”
“看这树条子可真会挑地儿抽，脸上倒是一点儿印没有。”
清河瞪了他一眼，侧了侧身下了台阶。
“我听谢淼说莫老先生病了，就从军营里带了位军医来给他瞧瞧。”
“多谢殿下。”
谢天恩听他换了称呼，心里一恼，仿佛又回到几个月前，被人威胁强迫，不只名被改了，连年纪也改了，什么都改了，改得干干净净、透透彻彻，改得一点儿都不像他了。
“您也不打算客气客气、问问我这些日子过得可好了吗？”
清河转过身，看着谢天恩眼里骤然而起的狂躁：“那日殿下踏光而来，神采奕奕，犹如天神下凡。今日见殿下容光焕发，衣带飘飘，好似神君现世。清河心想，这些日子殿下应当是过的不错。”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惹我。
谢天恩忽地又笑了：“看着您今天心情不好，我也不逗你了。”
清河一愣，手在袖子里乱蹭。他怎么看出来的？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您自己都没发现，您一激动话就多了吗？”
没有好吗！！
有时候只是想的多！
并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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