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唱三叹,余音绕梁。
厅中众人先是愕然,继而哄然,只苦了田师中茫然而坐,张俊勃然而起。
吴玠不待张俊开口,朝胜胜一招手,笑道:“胜胜,恁个小娼、妇,瞧你把张相公气成了什么样子,看我回去不撕烂了你的皮。还不赶快跟张相公赔罪。”
“吴相公,这词的意思原来不好~撒。”胜胜瞪圆眼睛诧异道,“奴家只觉得太平两字是个好口彩。哎,田太尉,唱之前都跟太尉说了,奴家是个笨人,你偏要奴家唱。这回可是收不了场了。”
田师中听了,只盼望张俊不要把胜胜这话当真,以为是两人合伙作弄他。
吴玠拧了胜胜的美人腰一下,示意她向张俊赔礼。
胜胜却不往张俊那里走,反而走到了岳飞桌前,站定。
岳飞讶然抬头,心里忐忑,自问一直安守本分,应该不至于得罪了这位身受吴玠宠爱的小娘子。
“岳宣抚,请借杯酒一用。”胜胜柔声细语。
“小娘子有求,原不该不应。只是某这里并没有美酒,所饮不过是汤水而已。就是汤水适才也已经撤下了,再换上的只有清水。”
胜胜却不待岳飞允准,已经自顾端起了他的酒杯,放到鼻子尖前嗅了一嗅,笑道:“果然是货真价实的清水,奴向来只知道岳宣抚节俭,穿的是麻布衣服、吃的是齑菜、没想到喝的也是清水。岳宣抚在鄂州这样省钱,还多少说得过去,在庐州还这样省钱,可是便宜了吕相公了。”
岳飞脸色微红,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生性宽厚,虽然遭胜胜一番奚落,却也没有动怒,只是尴尬剖白。“我并非是为了给自家省钱,也不是为了给安老省钱……”
“奴知道了,岳宣抚这是给子孙后代省钱呢。”
作为子孙后代的岳云,挺直身子背手偷笑。
胜胜放肆的言语又激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张俊也并无例外。冷眼旁观的吕祉倒是看出了端倪。胜胜表面上是把张俊和岳飞一同奚落了,还牵扯上了吕祉,东南四大将几乎一网打尽。这就部分化解了张俊的怒气,连带表明了西南吴玠隔岸洞烛的态度。但其实细微处,于张俊是明褒暗贬,于岳飞却是以嘲他为人古怪做个幌子,实则是表达景仰之意。真不愧是吴玠彩虹值中领头的人物,不只是会武艺又精舞技,连朝局的微妙之处也有钻研。
这时,胜胜方才端着酒杯,款款走到张俊旁边:“胜胜给张宣抚请罪了。宣抚大人大量,不要跟奴计较了。”
张俊气已经消了大半,倒还记得胜胜手中的银杯是从岳飞处拿的,于是故作恨状,问道:“你拿着岳宣抚的杯子给自家敬酒,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宣抚,”胜胜眼波流转,“奴不是一个人来向张宣抚赔罪的。张宣抚的太平楼开在形胜之地,自然是日进斗金的。但若是天下人都跟岳宣抚一般的,不喝酒不吃美食,张宣抚少说一天得赔七八个没奈何出去。所以,奴是代表天下的悭吝人,一起向张宣抚赔罪的。恭祝张宣抚财源滚滚富且贵,太平将军享太平。”
太平将军享太平一句算是说中了张俊的心中事。这么好的口彩,张俊也顾不得再闹,将自己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胜胜看他喝完,方把杯口凑到唇边,将那清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呡尽了,顺手将杯子一袖,扭头坐到吴玠身旁去了。
岳飞颇为无奈地看了胜胜一眼。
吕祉见到这一幕,笑着吩咐胥吏替岳飞另外换一副杯筷。
主位的张浚借着这个话头,笑道:“太平盛世还赖诸宣抚同心协力。一二恩怨是非,在所难免。但若是效仿妇人子女辈,计较萦怀,就失了大将之风了。”
张浚的词意已经相当温和。吕祉望向张俊,却见此人并无感动之意,反而恢复了阴沉的态度,一双鹰目瞅向王德,又滑向肃立在岳飞身旁的岳云。吕祉转念一想,张俊本就不是能被三言两语打动之人,何况已然铁了心思投靠官家,态度如此也就不足为奇了。他想通此节,尤觉得十分无味。张浚让诸人满饮杯中之酒,他也只是浅尝辄止,略饮了两口,便推到了一边。至于按张相公的意思,做与张俊的和解之态,更是徒劳之举,他不屑一为,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只闷闷地想着王德到底会如何行动。
可惜,宴会进行到这个时候,王德竟未与吕祉交换一个眼神,较岳飞更为沉默,只是自顾自喝酒吃肉。
吕祉可以不理张德远张大都督的暗示,岳飞却是积极响应的那个。他起身亲自先给张俊倒酒。张俊见他如此恭谨,自然不会阻止,安然受了。
“张相公,我刚来到淮西,便听说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犬子行事不当,已经安老严惩,我也责罚了他。还请张相公见谅。”
岳飞惩罚岳云已经有两日了,他却直忍到酒宴之上,才向张俊坦诚。自是岳飞的周到之处。岳飞也看出张俊不复进取之意,所以不曾向张俊单独赔礼,是怕同僚们有所误会。直到张都督表明态度,方才虚心执礼。
岳云颇为不忿地扬了扬头。
张俊冷淡地将酒饮了:“岳五,你也听见张相公适才所言。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你倒还想着。这不是活生生的妇人子女般行径吗?哈哈。”张俊说着大笑起来。
岳飞尴尬之极,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僵立在当地。
吕祉见此情景,起身去拉岳飞。吴玠几乎也是同时起身,却因为离得有些远,被吕祉抢了先。
“鹏举,你呀,喝清水也会醉倒不成?”吕祉笑着问道。
岳飞无奈摇头。
“没喝醉你可去醉人跟前说些醉话?我让人给你上一碗醒酒的鱼汤来。”吕祉用足够张俊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感情好,安老,我也醉了,也给我来一碗。”旁边韩世忠也解围道,“就是这回不许你再摔盆子了。”韩相公的记性也非常好。
吕祉笑道:“这回我给韩相公上两盆解酒汤。”
……
这场并不愉快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戌时。诸人各自散去就寝。直到一声凄厉的呼叫打碎了静谧的暗夜……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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