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彦节诧异道:“这诗官家曾经写给过岳少保。”
“不错,个中深意让他们自己猜去。”此时,夜风已经愈来愈大了,赵构却起身迎风而立。张去为忙给官家披上淡黄披风,劝道:“官家进屋歇息吧。”
赵构摇头道:“嘿,你们听,这是多热闹,还有丝竹之声传过来。朕不在,他们倒是玩得越发有兴致了。不如朕和你们悄悄凑近看看去。”说着,赵构抬脚步出中庭。其余人等急忙跟上。
官家的住所正在一处小山之上,与快晴楼相隔不远。可谓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尤其当时天上一轮圆月,地下灯火辉煌,真是亮如白昼。官家放眼已经望见了快晴楼下的众人。这时,恰巧停了丝竹之声,有个穿着绛红褙子的身影,跪倒在茵垫之上,朗朗有声。
“小女子今日拜月,一祝天下太平,二祝父母安康,三祝,”说到三祝的时候,那声音小了,显然是个私愿。
赵构笑道:“这倒是巧,朕刚看了一回拜月,这又赶上了一回。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官家长年练习弓箭,目力甚佳,但因为方向的缘故,只见了拜月之人的一个侧脸。但只这个侧脸也让他心中一动。
“天下太平固然是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又一个声音传来。
赵构笑着评说道:“这是韩世忠在发问呢。”
“韩伯伯,我爹曾说,只要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惜死,天下自然太平。”
赵构一怔,自语道:“竟然是岳飞的幼女?”恰巧这时,那女孩似乎有所感知,转过身来。官家遥遥望见了女孩容貌。月下佳人,别有一段丰采,让人见之忘俗。官家竟是一时痴了。
刘宫人虽然看不清安娘容貌,但见官家如此神态,心下很不舒服,上前搀扶道:“官家,夜凉了,不如回去歇息。”
赵构忽热将刘宫人伸到自己腋下的右手一推,他力气大,一把便将刘宫人推倒在地。“住声,不要打扰朕赏月。”
第160章 五年平金(91)
赵构根本无心征求朝中重臣对是否与金议和发表意见,八月十五偶见佳人之后,愈发心猿意马,想要尽快去智通寺中求神佛保佑赐予子嗣。但赵构也扭不过首相赵鼎。赵鼎虽然坚主和议,其为人处世还是有自己的担当,坚持议和的底线必须要与诸宣抚使共同商议明白。在首相的一力主持下,赵构也只好先尽君主之责。
朝堂之上,赵构公开议和之事,其实也颇有些心虚。毕竟是父母之仇未报,祖宗之耻未雪。所以官家只能先言不由衷地强调一番议和之后两国休兵百姓安泰,实乃为国为民的大义所在。然而群臣除了张俊之外,多数缄默不语。赵构难免愈发泄气,难堪地瞪视诸人片刻,便迅速将话题转到了实质性条款。张通古传达的信息目前尚是模糊,挞懒开出的条件大致是以太上皇帝的梓宫换王伯龙等一众战俘,而刘豫被废后原伪齐的土地归属尚需要进一步磋商,但已经吐露可将部分土地归还赵宋。
赵构对这个未经证实的初步意向已经相当满意。当初他从河北一路南逃直到明州下海逃命,虽然百拜金人也不允他议和之请。这次能得金人主动议和,于他已经是个天大的外交胜利。是以不禁眉飞色舞,满心期待群臣赞他英明堪比汉光武帝。
然而官家迎来的却是重臣的责难。
韩世忠第一个道:“陛下,臣听闻金使张通古态度嚣张,欲行分庭抗礼之事,不知这事可是有的?”这是指张通古与赵构东西对坐一事。
赵构适才特意略去了这一节,此刻被韩世忠重新翻出旧账,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万俟卨代为遮掩道:“张通古是个蛮子,不明大宋礼节,已经受过了处分。”
“不知这处分是重责五十军棍逐出宋境,还是其他的什么刑罚?”韩世忠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金人遣使前来,如是真心求和,必当小心谨慎,岂能举止轻锐托大,做些乖张无礼的事情!臣看张通古如此行事,分明是胁我迫和的意思。宋金终究要举兵一战。臣为陛下着想,就算不能将张通古明正典刑,也应当将其痛责之后驱逐回去。现在非但不如此,朝廷竟然对这个张通古礼遇有加,还上赶着与他谈论和议条款。臣看,这是有人要借议和让陛下卑躬屈膝,好让陛下失去天下人心!”
韩世忠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论起言辞激烈,韩相公实际超过岳飞。刚才一番话,不啻于指着官家的鼻子发牢骚了。不过吕祉早料到官家非但不会有任何触动,还早准备了文过饰非的理由。
“韩卿固然是深谋远虑,然而未免格局气量小了些。金人有意交还伪齐占领的土地,这难道能是假的?韩卿自料,在战阵之上又能打败多少金人?又能夺回多少土地?淮阳一军未为天险,韩卿数次北伐却终是徒劳无功,空耗费许多钱粮,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赵构极其刁钻,淡淡一句便说到了韩世忠的痛处。韩世忠虽然号称中兴第一的武将,其实战绩颇有些尴尬。就是赵构,也并不十分在意韩世忠的意见。
韩世忠是越挫越勇的性格,立即回复道:“交割土地定是金人的无耻奸谋,陛下不可不查。”
“怎么个奸谋法,韩卿可一一说来。”
韩世忠只顾惩一时口舌之快,闻言一滞,“这奸谋吗……不如让臣先跟金人打一仗,臣担保拿下淮阳军。”说道这里略一迟疑,又道,“倘若真不能战胜了,陛下再议和也不迟。”
张俊哈哈笑道:“韩五,白送的都不要,怎么着,让你打一仗,打输了再议和,到时候你是打算让官家花钱买土地?从你腰包里掏钱成不?嘿,我说一句实话你别不高兴,就算你掏钱金人还不一定卖呢!”
张俊这次是决意在官家面前显示自己的“朴忠”,连平日关系较好的韩世忠都撕破了脸。
赵构嘴角抽动两下,显是在强忍笑意。
韩世忠是老兵痞,面上没有表情,心底里已经恨意难平,碗大的拳头握了又握。
吕祉对今天的局势并不意外,其实他想的是,如果真的议和,能不能率大军就此北上占领顺昌开封一线。也因为此,他并没有做过多抗议,反而一反常态地保持了沉默。但此时韩世忠受辱,吕祉不得不代为解围。
“张宣抚,韩宣抚适才说的乃是不能取胜,并非是战败之意,不过是不虑胜先虑败的兵家谋略。何况,倘若诸军真能齐心协力,又岂有战败之忧?张宣抚尤当深有体会。”
吕祉自是借此讽刺张俊,田师中淮西之战贪功冒进继而整军溃逃,他的部下在鸡鸣山主动投降,更招致金人大开杀戒;种种罪行,实属罄竹难书。
张俊嘿了一声,自知不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道:“陛下,我看金人这次主动议和,就是被打怕了,不能有什么阴谋诡计。这次,江东宣抚司与鄂司、淮西同心协力,将沿江一线防得固若金汤。金军知道今后再不能纵马过江,所以才急于签下和议,好求个南北共存,免得陛下一怒发大兵剿灭了他们。”
张俊这话充分满足了官家脆弱的自尊心。吕祉还想再说,却觉出右相张浚投来一道严厉的目光。吕祉也明白,朝中的大臣已经尽数同意和议,又有赵鼎、李光这样的享誉朝野的重臣坐镇主持,大局早就定了。目前,唯有几个统兵大将们尚喋喋不休地表示忧虑,但强弱已分,此时再争和议是非,其实于事无补,倒不如乘议和之机多争取一些实惠。
“陛下如果真下定决心,与金人议和,必得要是个真和议,不能再中了金人以和议佐攻战的圈套。”
“吕卿,什么叫真议和,仔细给朕说说。”赵构以手支颐,顿时来了兴致。他还是非常看重吕祉、岳飞、吴玠三人的,极希望获得这三宣抚使的支持。
吕祉道:“真议和不外是这几条。其一,礼数上,宋金为兄弟之国,金绝不能以刘豫之礼待陛下。我亦许金人皇帝保其尊号。其二,议和条款上,金人当依海上之盟的旧约,还我故疆。如果不能,至少也要将伪齐占领的土地尽数归还,且这归还得是真归还;之后,金国须得送还大行皇帝的梓宫与陛下的两宫天眷。设若金国做了这两条之后,再恳求陛下互市岁赐之类,陛下仁心爱物,但凡不损我黎民百姓,赏赐虏人些金银布匹,倒是不妨事的。只有如此,宋金两国方能永享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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